按理说,皇家舞姬,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绝不至于如此丢皇家的脸面。
夭夭瞥了眼殿内的宁昌公主,微微有些纳罕,宁昌这样讲究的人,居然能容忍舞姬出这样的差错,也是少见。
她这样想着,却见那位舞步凌乱的宫人,干脆放弃了这支舞,转而起了另一支舞。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小娘子们言笑晏晏,丝竹声声,殿内的两位舞姬却跳着不同的舞蹈,各不相干又杂乱无序。
怪异的是,不管是贵女们还是宫里的管事嬷嬷们,竟也无人干涉。
夭夭啧啧称奇,左右也无人招呼她,便端了杯葡萄琼酿,坐在矮榻上看这对双生子跳舞。
姐姐舞步娴熟,腰肢绵软,中规中矩跳着绿腰舞。妹妹则干脆放开了手脚,起了新鲜却也韵律实足的舞姿。
夭夭觉得有趣,目光不由跟着妹妹的舞步走。
只是看着看着,她手里的杯盏一顿,忽而觉得这位妹妹的舞姿甚是眼熟,跳的应当是先帝时便已失传的玉树后\庭花。
这支玉树后\庭花乃先帝最宠爱的妩贵妃所作,当年这座专为妩贵妃所建的寒蝉宫落成后,妩贵妃曾在高台水榭上跳此舞以谢皇恩。
据说当时白纱漫天,佳人徐徐而至,美艳不可方物。后来妩贵妃自缢在殿内后,先帝便明令禁止了这支舞蹈,这舞便也渐渐失传了。夭夭还是在长公主收藏的画作里偶尔看到的。
一个小小的宫人,为何会跳玉树后\庭花
她有些揣摩不透,也恰这时丝竹声歇,这对双生子停了舞步,上前来斟酒。
姐姐依旧是中规中矩的宫人姿态,恭恭敬敬的替夭夭倒了杯果酿,妹妹则自始至终垂着头,长长的流海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睑。
夭夭接了姐姐手里的酒盏,目光却一直落在妹妹身上,状似漫不经心问道“两位在洛水行宫待多久了可曾听过这寒蝉宫的闹鬼传闻”
姐姐面色变了变,慌忙俯下身,道“贵人恕罪,奴是去岁来的洛水行宫,并不晓得这些传闻。”
可姐姐这话方落,一侧的妹妹忽而抬起头,露出一双幽寂的眼,低低道“贵人,奴晓得。”
她说着,轻轻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贵人不知道吗这寒蝉宫闹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止一个宫人,曾在月圆至阴时,看到过高台水榭上漫天的白纱,和跳玉树后\庭花的女子,可每每天一亮,便了无踪迹。”
“前几日还有宫人在偏殿听到了丝竹之声,乃是玉树后\庭花的配乐,可分明那日宫中寂寂无人。”
她忽而压低了嗓音,抬手指了下饰了金漆的房梁跟殿门,问“贵人,你看,这殿里经过先帝改制后,房梁压下来,像不像一口棺木,门上的雕花虽繁杂,可仔细一辨,一二三四五六七还真真有十七枚通魅”
话到这里,妹妹似乎察觉到失言,急急住了嘴。
通魅乃沾了童子眉的铜钱。
夭夭有了这层提点,抬眼一看,便在门框,玉石地面,房梁上各发现了好些铜钱样式的纹路,细细算下来,整整十七枚。
十七枚通魅,压低的房梁,形似棺木,这明明是个锁魂阵
夭夭一个激灵明白了过来,可回过神来时,那两位宫人已行礼退下了。
两人碧绿的宽袖在夜风中飘飘荡荡,穿过辉煌的门廊时,缀在姐姐身后的妹妹忽而转头朝夭夭一笑,带着妖异的古怪,消失在了灯火通明的连廊尽头。
夭夭愣了一瞬,转头问永善“永善姑姑,刚才那对起舞的双生子可有名姓如今在哪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