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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同学们便拿着画笔、颜料和水桶向美术室走去。美术室连把锁都没有,门整天虚掩着,这些东西放在那里怕丢。通常情况下,画完画,这些东西大家都带回教室。
美术室在教学楼四楼,是夏天热冬天冷的顶层。我站在窗前举目远望,楼外高大的白杨树就被我踩在脚下。
美术室里横七竖八地摆满画架和木凳,每次上课大家都是临时挑地方坐。
郑雨溪去得很早,每次都挑靠着窗户的位子坐下来。那里光线好,很适合作画。况且,还能清晰地听到窗外鸟的鸣叫。若是累了,一歪脑袋还可以看到窗外的花红柳绿。
窗户旁边的确是很不错的位置。
受郑雨溪的影响,我也有了在窗户边作画的习惯。我不是为了窗外的风景,而是为了距离郑雨溪近一点。
坐在郑雨溪身边作画,感觉很惬意。我在看来,她就是一道无与伦比的天然风景。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随时随刻地让我产生取之不尽的作画灵感。我每次作画,愈加显得游刃有余。美中不足的是,她每天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若不主动打招呼,从不理睬任何人。席老师也不例外。
郑雨溪只顾埋头作画,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偌大的美术室,似乎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
没多久,郑雨溪就被孤立了,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
我很不争气,每隔几分钟,都会情不自禁地瞥郑雨溪几眼。我常常为此感到自责,可又无法自拔。
那天,窗外下着毛毛细雨,雨丝轻轻击打着窗外的树木和花草,传来阵阵“沙沙沙”的声音。那声音敲打着我的耳膜,心里感到酸酸的、麻麻的。在这样的天气里画画,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同学们在画国画,我正在调色板上调配颜料,忽然尖叫一声:“咦,我的绿色颜料去哪儿了?”
同学们都忙着作画,没有人理会我的惊叫。他们应该听到了我的声音,大概是怕我借用他们的颜料,才吓得不敢吭声。没有绿色颜料,根本无法完成作业,树叶和小草必须是绿色的。我无奈地摇摇头,自语道:“准是忘在什么地方了。”
我焦灼地挨个口袋翻看起来。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内衣口袋,心脏禁不住疯狂跳动起来。
郑雨溪停下作画,瞄了我一眼,把一管刚开启的绿颜料递过来,说:“先用我的吧。”
我抬起头,看到她眼里仿佛凝结着一层冰花,美丽的瞳眸里散放着晶莹的亮光。
其实,绿颜料就在内衣口袋里,我的手已经触摸到它。
来美术室的路上,我临时突发奇想,把绿颜料偷偷放进内衣口袋。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看看在我缺了颜料的时候,郑雨溪有什么反应。这样做,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时觉得好玩,试探一下她而已。
我把手缓缓地从口袋里抽了出来,一脸错愕地望着那张白皙又充满神伤的脸,愣了片刻,才接过那管绿颜料。
我很少说谎,尤其是在女生面前,更是从来没有说过谎。想不到,今天我破了例,做了捉弄人的事,况且被愚弄的人还是郑雨溪。
我把树叶色的颜料挤到调色板上,顿时感到一阵愧疚。挤完颜料,把它归还给郑雨溪时,我羞得满脸通红,支吾半天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
幸亏郑雨溪正忙着作画,连头都没顾得抬,就把颜料随手丢在盒子里。可以确定,我的窘态,她并没有看到。我心中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