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着碗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因用力泛白,停顿片刻,方才端过另一碗清水清理过,又含了一口,俯身。
像是老旧的木质机关,挪动得僵硬缓慢,低头覆上,待那带着柔软触感的温热微微启唇来接,一时心乱,呼吸急促,猛地直起身体,那药入喉,滚入腹中,呛人辛辣。
崔漾无言,“这点事也办不好,要你何用。”
司马庚微闭了闭眼,仰头将药一口含入口中,俯身哺药。
有温热滴到额头上,崔漾睁眼,发觉是汗珠,再看咫尺间的人,一时讶然。
此人非但额上,连鬓角都浸出了汗珠,紧闭着双眼,睫羽颤动,一张荆山美玉般的脸红得彻底。
眼睑,脸,耳廓,耳根耳垂,乃至于往衣衫里延伸的脖颈,撑着廊住的手背手指,全部都红得剔透。
倒像是一只不小心落进温泉水的活虾,一百只足在池子里划来划去,想逃脱被煮熟的命运,但最后还是变红了。
只不过这只虾俊美清贵,造化钟神秀,是只美虾王了。
崔漾咽下药,倒是笑出了声,心情好了,似乎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司马庚唇几乎是滚烫的,贴着倒挺舒服。
到喝完一碗药,崔漾才懒洋洋道,“好了,去漱了口再回来,等会儿请你看大戏。”
两人唇几乎贴到了一处,鼻息胶着,身体里悸动仿佛洪水汹涌,冲击得四肢酥麻,司马庚支起身体,起身大步往偏殿撞进去,小半刻时间心脏方才会跳动了,平复好,问跟进来的蓝开,“外面发生了什么”
蓝开叹气,“奴婢也不瞒您,陛下在义和坊遇刺,琵琶骨被重弩打了个对穿,只有两年寿命可活了,您不见这宫里连宦从宫女都少了很多么,您可”
他话未说完,见身侧的人神情些微恍惚,奇道,“贵人贵人”
司马庚回神,心念电转,念及她那身莫测的武功,心里又起了一层冰寒,问蓝开,“那位名唤阿容的蒙面男子近来不在宫中么,也未见郭卫长和元侍卫。”
蓝开领着他往寝殿走,“已经好几日不在宫中了,郭卫长晨间倒是来过的。”
义和坊,为什么偏偏是义和坊,义和坊最多的便是大夫,尤其有一个陈林,是有名的断口神医,有赛阎王的名声,他说活不过两年,便绝不会多一月,多一日。
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不信。
此事只怕有异,司马庚面色沉凝。
蓝开叮嘱道,“您安生伺候陛下罢,该给陛下哺粥了。”
郭鹏、杨明轩正在榻前回禀政务,见废帝入殿来,略有停顿。
崔漾瞥了一眼,司马庚面色煞白,一双寒眸里却似乎烧着两簇火焰,显出异常的亮色,似滚动着欲毁灭欲展翅鹏飞的岩浆,约莫是听闻她寿数将近的传闻了罢。
“假的,剥果子的宫女跑了,你来剥,把葡萄皮剥干净。”
果真是假的,司马庚心里翻起涛浪,但有何目的
故布疑阵,让联军放下戒心,有一定作用,但朝官不会因为她只余两年寿数便放弃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