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摁灭平板的开关,淡声道“我不看了。你也不要看了。”
林槐夏笑笑,安抚似的握了下他的手“别闹。这周任务要完不成了。”
说罢,她转过头继续工作。
程栖泽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完不成就不做了,总不至于开除你。就算开除,我又不是养不起。”
“你在说什么呀,”林槐夏讪讪,“这是我的工作,当然要按时完成。”
“你这工作又累又不挣钱,图什么”程栖泽牵起林槐夏的手,因为工作的缘故,她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他轻轻捏了捏那里,“在家好好呆着,想做什么做什么,我养你,不好么”
要出差勘察,要熬夜赶方案,要下工地他不明白林槐夏为什么那么拼。明明不论她想要什么,他都能满足。
林槐夏抿了下唇,小声道“这份工作就是我想做的。”
见她执着,程栖泽无奈摇头。他不理解,但尊重她的选择。
从苏市高铁站出来,两人转车前往苏市边上的小镇。
与帝都的气候不同,苏市地处南方,空气更加湿润温和,就连路边行人的说话声都变得温软许多。
车子到达苏镇,城市的繁华与现代褪去,只留下南方水镇温婉素朴的模样。
林槐夏让司机把车子停到镇中心的商业街边上,商业街不让过车,她需要徒步进去。
程栖泽接了通工作电话,林槐夏和他比了个手势,自己一个人去买东西。
从闷热狭窄的车子里出来,林槐夏深呼吸了一口。
没有北方的冷冽干燥,取而代之的是印象里只属于小时候的湿润空气,甚至弥留了点桂花的香甜。
近几年苏镇发展,市中心的建筑重新修葺,并且建起一条商业街,不仅保留了南方水镇的独有特色,还兼具了年轻人喜爱的便利与热闹。
一时间,苏镇成为了国内热门旅游景点。
林槐夏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要去的那家店,买了些奶奶爱吃的糕点,又从隔壁的花店买了一束新鲜的白百合。
林槐夏回到车上,报了个连导航都很难找到的定位。
车子缓缓轧过青石板路,路过热闹的商业街,路过旁边新修建的居民区,渐渐开往苏镇的边缘。
车外的风景渐渐从整洁热闹变得衰败冷清。
苏镇发展没几年,并未覆盖整个小镇,目前只有镇中心那片区域发展得比较好。
政府在镇中心规划了许多新的住宅区,鼓励镇上的居民加入到旅游经济的发展中,不少住在老城区的人都纷纷搬到镇中心居住。
林槐夏曾经居住的这片区域越来越多的人搬走,只剩几个不愿离开的老人还留在这片。
渐渐的,原本就不热闹的街巷愈发冷清破旧。
再往山上走,车子就上不去了。
林槐夏和程栖泽一起下车,徒步过去。
程栖泽帮林槐夏拎着糕点,她抱花束。
两人沿着河边,慢悠悠地往前走。
说是河,其实只有窄窄一条,上面架了座只够一人经过的石砌拱桥。河水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两旁耸着高高的芦苇,河水里满是淤泥苔藓。
小河的另一侧是清一水的矮房。苏镇常见的墁石灰墙面和“人”字形硬山顶。常年没有翻修的缘故,墙面有的地方开裂泛黄,有的地方覆着一层青苔,空气中弥着一股很淡的潮腥味。
虽然破旧,那排粉墙黑瓦的建筑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流转着一层奇妙的厚重的岁月感。
林槐夏抱着花束,心神恍惚。
熟悉的小巷勾起她幼年时的重重回忆,她想尽力忘掉,却又止不住地想念。
这也是她在奶奶去世后很少回到这里的原因。
她怕怀念,又忍不住怀念。
“我之前就住这边。”她小声和程栖泽解释,“再往前走三条巷子,就住那里。”
程栖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四周“这边好像没什么人住了。”
“对,好多人都搬到镇中心了。就刚刚我们停车的地方。”
“那边确实比这边住着舒服些。”
林槐夏本以为程栖泽会嫌弃这里的破旧和落后,见他只是客观地陈述,轻轻松了口气。
两人停到一处旧宅前。
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爷爷。他的面前铺开一张白布,上面乱七八糟摆了许多东西。
林槐夏走过去,俯下身,温声道“阿爹,我来买纸钱。”
老人抬起头,眼神不太好使。但看清林槐夏后,他弯起眼,笑容可掬“囡囡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