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突然,在静得宛若坟墓的房中,他捕捉到了沉重的一声,宏义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加快脚步,脚踹在门上,破门而入。
[有呼吸声]
他在破门之前听见了。
[但只有一个,呼吸声清浅而急促,应该是小孩子的声音。]
如果没有很善于潜行的人,房间里就只有一个活人了。
“哐当。”他踹门的动静太大了,如果不是确定屋子里没有活人,他也不敢这么做,刺目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来,铺天盖地地压在他的头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陶瓷似的脸,白得没有血色,但是黑发,黑眉毛,黑得又十分典雅,让他无端想到了国立美术馆挂的浮世绘画。
小孩子的脸上有三两点红色,并不是鲜红,而是更为浓稠的红,他挺熟悉这种颜色的,人的血就近于黑。
地上铺了地毯,首相先生背面朝天,他的发型具有标志性,不看脸宏义就把他认出来了,他胸口被捅了一个窟窿,孩子的力气不大,却也能用双手把住枪,人的胸膛上只被开了个小孔,但他身下已经沉淀了大滩的血。
修治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含杀气,什么情绪都没有,但是太空了,空洞得不像是人类会有的眼神,倒像是一樽过分精致的人形玩偶,他原本穿着西装与小马甲,白领口下面系着精致的丝带,是诗小姐系上的。
现在丝带散开了,领口的扣子被拽掉了一颗,与白天鹅差不多纤细的脖颈上有一圈红痕,宏义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修治,查看情况,发现那道痕迹无疑是首相先生勒出来的。
[这是天使]他觉得太荒谬了[杀戮天使还差不多。]
然而出于各种原因,譬如朋友的嘱托,修治荒原似的眼睛,宅邸中的古怪氛围,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把孩子抄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逃了出去。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
“”鹰翔太说不出话来,过分的惊讶让他失去了语言能力,手指尖指着太宰,颤巍巍颤巍巍,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是惊讶于他是首相的儿子,还是发生在当时的惊天惨案,又或者是他母亲做了什么,其中又有尖枪英雄什么事,还有为什么首相想要杀他。
[不行,太混乱了,信息量太大了,根本问不出来]
“说起来。”太宰顺时针均匀地转动小茶匙,他的小手指微微翘起,弧度优雅,这是寂小姐言传身教交给他的动作,“当时的话,就算是阿宏都被吓到了吧。”他轻快地说,“比起什么想要拯救人啊,故人嘱托之类的理由,对他还说更重要的一点,应该是要把当时的修治君带在身边监视吧。”他摊开双手,故作幽默外国人,“说到底他实在很像是敌人的预备役啊,小小年纪就能不带任何情感地夺走人的生命,如果换成别人来说,那大概就是天生的敌人与破坏狂吧。”
[可以扭曲一切的恶,修治君,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跟弔是一样的孩子。]
“不。”偏偏此刻,鹰翔太艰难地夺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并不是那样。”他说,“如果是天生的破坏狂,那么修治君根本就不会救铁名先生,而且在此之前他会犯下更大的错误。”他说,“因为修治君一直是个平和的人,可以拯救人,可以给别人希望,阿喀琉斯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太宰发出无意识的气音,“接着说吧。”他似乎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太多,又或者他并不希望别人觉得,他是个会向善的人。
他们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这是真的,就算是阿喀琉斯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反英雄,他是出色的警察,感官灵敏,然而缺少做反英雄的经验,并且在短时间内树立了众多敌人,安全屋很少,还带着小孩儿,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带着津岛修治从一个地点转移到另一个地点,每天就在逃离英雄与警察们的追捕。
那段日子很辛苦,阿喀琉斯并不轻视修治,却也不将他当作能够信任的伙伴,小孩子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用琉璃珠子似的眼睛记录一切。
“你在看什么,修治”
“没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