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噤若寒蝉,连忙退下。
九爷又看向了杨河。
杨河的手离开斩马刀,他策在马上,淡淡道“我乃生员杨河,尔等何人”
对面各人神色一变,杨河更听到后面马车传来“咦”的一声。
一个女子声音道“是读书人。”
声音悦耳,带着磁音。
随后车帘拉开,远远的,杨河只窥见一双亮如星辰的眼。
那九爷脸上也有了几分尊重的神情,他拱手道“原来是杨相公,在下钱仲勇,忝为飞云镖局镖头。这是小儿钱礼魁,这是四儿子钱礼爵,年轻毛燥不懂事,闹笑话了三娘,把棒子放下了”
那九爷钱仲勇还介绍了旁边的儿子,四儿子钱礼爵就是那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他大儿子钱礼魁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汉子,策马他身旁,看起来颇为沉稳,得胜钩上插着白腊杆,显然是使枪的好手。
还有他说的三娘,杨河才注意到,戴着红缨毡帽,披着斗篷,打扮类男子。
她抬起头,一张冷艳的脸,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
她应该比钱礼爵大不了多少,手上提的竟是一杆沉重的狼牙棒,上面的倒刺闪耀着金属的光芒。
她策马钱仲勇身旁,手中狼牙棒举重若轻,被她砸一棒,定然头脑开花。
她一声不响,眼眸看来,尤如寒夜中的星。
看见这三娘,杨河这边的人首先眼前一亮,随后看到她的狼牙棒,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个个忙不迭的转开眼,就是曾有遇与胡就业这样的老兵油子,也是一样转开了眼睛。
他们二人寒暄,立时误会消解,两边的人都放下了兵器。
杨河感觉这个镖头外表粗豪,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九爷豪气干云的说话,打着哈哈,对他们镖局来说,出外走镖,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赏脸,能不冲突,就不冲突。
毕竟刀口舔血,一不小心就有死伤,害了兄弟性命。
他也看出来了,对面秀才不是简单人物,他的麾下,同样有不少好手。
那年轻人钱礼爵听着,却忿忿不平,父亲的态度太软了。
他嘀咕道“谁知道是不是读书人,秀才不是都该拿把扇子么”
罗显爵叫道“我们家相公可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他文武双全,会用斩马刀,还可开十二力的强弓这一路过来,杀狼群,杀马贼,杀山匪,都是相公一人力挽狂澜。”
对面镖师们神情就不一样了。
秀才只是身份地位,对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走镖人来说,个人实力,才让他们真正佩服。
他们个个看向杨河身上,果然他的腰间有着双插,确是强弓。
又有着腰刀,看那刀把,确实是斩马刀。
再看他马鞍上挂着马弓,难道还会骑射
再看对面的人群,就算青壮,其实也只是普通的难民,这读书人能一路带来,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们看着,有人还半信半疑,有人就露出真心佩服的神情。
不过对面也有人不忿,不想太长他人志气。
当下有人叫道“我们家九爷同样可开十二力弓,当年鞑子入关,他们兄弟十二人还杀鞑子数百,所到之处,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称一声九爷好汉”
杨河这边的人都露出不信的神色,十二人杀鞑子数百
胡就业嗤笑“吹牛也得有个谱。”
杨河双目一眯,却猛的想起明季北略中的一段史,内记载商敬石善射,通州十二骑的故事。
“大清裨将引六百骑往屿山,至河西忽十二骑突至,欲擒之,十二骑善射,裨将三人,皆中目而死。诸军悉前,应弦而倒,殪者甚众。大兵悉去刀发矢,十二人俱以手接,无一伤者。兵退,十二人追射,死者三百余人,矢尽乃止。盖十二人乃响马贼,商敬石为首。闻大兵入,约其党欲建功,至此忽遇耳,遂至通州镇守。营报功,守将申兵部,兵部悉隶之于麾下。时,大兵大队将至河西、等处,闻通州十二骑杀兵四百乃不往。”
这应该是崇祯二年的事,难道这九爷是十二骑中的一员
他看向飞云镖局镖头,九爷钱仲勇,凝重的拱手“通州十二骑,天下闻名,未想九爷竟是内中一员,杨某失敬。”
九爷钱仲勇哈哈大笑“都是陈年旧事了。”
语中颇有感慨。
杨河这边的人都露出骇然的神情,难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