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谢危来替这女人不过是个幌子,在交换靠近之时趁机杀人,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你,把帘子挑开。”
他恶声命令姜雪宁,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没移开。
姜雪宁于是缓慢地移动,前倾了身子,伸出手来,慢慢挑开了车帘。
微红的天光顿时倾泻而入。
于是看到,谢危长身立在她车前三丈远的地方,长眉淡漠,两目深静,一身宽袍大袖,素不染尘。五官好看至极,可所有人在第一眼时,注意到的永远会是这一身克制的气度,渊渟岳峙,沉稳而从容,又隐隐藏有三分厚重。使人想起高山,想起沧海,想起古时行吟的圣人,或是山间采薇的隐士。
他的目光越过虚空落在她身上,平和深远。
姜雪宁却打了个寒噤。
她一下想起来:谢危身边除了一个剑书善剑之外,另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刀琴长于弓箭,例无虚发,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再扫眼一看,外头便是高高的层霄楼……
恐怕,这刺客离开车驾显露在人视线之中时,便是他身死之时!
只是不知,谢危会不会十分“顺便”的处理掉她……
她身后的刺客也扫看了一眼,只对谢危道:“叫你的人都退到三十丈开外!”
所有持刀持剑的人都看向谢危。
谢危于是向他们一摆手,而后直视着那刺客道:“还请阁下放心,危不敢将恩人与友人爱女的性命置于险境,君子一诺,若阁下肯放人,绝不伤阁下性命。”
众人退去,原地只留下谢危一个。
刺客道:“你上前来。”
谢危上前。
待得走到距离车驾仅有六尺时,那刺客才叫他站住,而后一搡被他制住的姜雪宁,挟着人下了车,一路将刀压在姜雪宁脖子上未曾移开,然后慢慢靠近了谢危。
姜雪宁浑身都在发抖。
她觉得阎王爷已经站在了外面叩门。
可万没料想,在终于靠近了谢危时,那刺客毫无预兆地将她一推,竟直接举刀向谢危斩去!
谢危脸色都没变。
在这电光石火间,他只将被推倒在旁的姜雪宁一拉,拽到自己侧后方来。
半空中只闻得“嗖”地一声锐啸,静寂而危险的空气中仿佛有一声弓弦的震响悠然回荡!
那高楼之上一支箭疾电般激射而来!
姜雪宁瞳孔剧缩。
谢危却一身平和,抬了手,宽大袖袍举起,正好全将她挡了。
一时眼前只剩一片雪白。
耳中但闻一声箭矢穿破人颅骨的声响,就像是穿过一只西瓜般轻而易举,接着就见几道鲜血的红影溅射而出,落在这干净的一幅袖袍上。
触目惊心!
那刺客的刀此时距离谢危不过两三寸,面上狰狞还未退散,一支羽箭已插在他眉心上,全根透进颅骨,箭矢则从脑后穿出!
足可见射箭之人用了何等恐怖的力道!
他直被这一箭带得往后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还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谢危淡漠地看了一眼,而后垂了手。
姜雪宁眨了眨眼,没了他袖袍遮挡,这才看见那刺客确已毙命于箭下。再向旁边层霄楼上望去,一名背着箭囊的蓝衣少年已在栏杆旁收起了弓,重退入阴影之中。
地上红白迸溅,有鲜血也有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