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薛忘虚说了几个字,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长陵城东郊外,有一处僻静院落,院墙围着的范围很广,但里面的建筑却小巧精致。
一间灰墙黑瓦的小屋前,有一片天然的碧泉,四周全是荒草地。
此时枯黄百草上覆盖着白雪,中央的泉水却依旧灵动,散发着丝丝热气,其中甚至有数尾红鲤在游动。
个看不出年纪的修行者盘坐在小屋里,正对着这片碧潭。
之所以说看不出年纪,是因为他的头发和胡须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剪过,长发及地,胡须也遮掩了小半的面目。
只是即便长发如荒草般乱长,他的身体依旧有英姿勃发之感,散发着春天般的气息。
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子站在左侧的台阶下,一人看上去三十余岁,另外一人却是五十余岁,都展现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弟弟,我们可能错了。”三十余岁,头发用一根玉簪盘起的男子有些苦恼地看着这个散发修行者,说道:“我们]留意过的那个酒铺少年,已然到了第三境,破境速度比安抱石和净琉璃还要快。”
“不会比他们快,我听闻在祭剑试炼时,他便借助丹药,直接从炼气下品到了炼气上品。”散发修行者一动不动,目光依旧凝视着前方的碧潭,说道:“即便用各种灵药养身,最多到第五境便要早衰……第五境没有什么意义。”
三十余岁男子轻声问道:“家里要听取你的意见,所以你的意思还是和之前一样?”散发修行者依旧一动不动道:一样。
两个华服男子不再多言,退出这个独特的小院,乘坐着一辆青铜色的马车离开。
“他说得也有道理。”有些沉闷的车厢里,三十余岁的男子沉吟道,“安抱石和净琉璃没有借助任何丹药修行,同等条件下丁宁破境未必会比两人更快。丹药的药气沉积体内,对将来的元气感悟都有影响,所以的确……”
“有什十么道理!方绣幕练剑练傻了,难道你也傻了!”然而他的话语却被五十余岁男子的冷笑斥责声直接打断,“祭剑试炼到现在才多久?还不到三个月!别说此子祭剑试炼时才第二境中品,即便是第二境上品,安抱石和净琉璃从第二境上品到破境进入第三境用了多长时间?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只是用第二境上品到第三境的时间比较,你便明白!更何况此子还跟随薛忘虚去了一趟竹山县,奔波劳碌,并未连续闭关修行!”
三十余岁的男子顿时呆住。
“四个月…安抱石和净琉璃,第二境到第三境的八个月时间,主要都花在后段。”
数息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震惊道:“如此说来,还是丁宁快。
“方绣幕现在叫‘方朽木’还差不多,练剑都连成这样,也不知对着个泉池一坐数年又能坐出个什么花来,偏生家里又对他最为倚重。”五十余岁男子冷笑道,“他不看好此子,我却要试试,连王后都因为薛忘虚而对此子有些注意,我便也推波助澜一番。
“若此子真有非凡成就,家里对他的看法将来自然会改观。”
红日渐升。
一处没有多少陈设,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的官邸里,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美须中年官员蹙眉看着红融的朝阳。
许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对候在一侧的师爷说道:“将我的那盒鲸琼膏给那酒铺少年送去。”
听到这句话,师爷却是大吃一惊,无法平静道:“司空大人,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美须中年官员自嘲般笑笑道:“我很清楚你此时的想法……这丁宁虽然修为进境快得惊人,但毕竟每一境的状况都不相同,有些人前面数境极快,但到了第四、第五境却是泯然众人。王上即位之后,最出名的例子当属常山郡的郭殇,前四境的修行速度都和史书上那些最优秀的修行者差不多,但到了第四境之后,却是迟滞不前,最后信心全无,自暴自弃不说,还抑郁成疾,现在变成诸病缠身的痨病鬼。由前三境看人,的确太早。
“这样的道理,我能明白,那些贵人,自然也十分清楚。所以他们根本不会过多地关注这个少年,更不会去表示什么好意。”
“此时对他示好的,自然是那些位置还不够高的贵人,只是因为这少年还不够格,所以即便是他们表达一些好意,也不会给出太贵重的东西。但是我想赌一赌。”
美须中年官员看着眉头骤然松开的师爷,认真地说道:“礼司虽掌管宗庙礼仪,名为各司之首,然而实力却是最弱,最多只能和王上、王后说上些话而已。我司空连在礼司到了这样的位置,手里能用的,还比不上一个兵马司的指挥使。”
“因为感觉没有出路,报仇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希望,所以我想赌一赌。”美须中年官员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我见过薛忘虚几面,清楚他属于那种最能隐忍的人,长陵能忍的人无数,然而像他那样实则已经到了第七境,却还这么能忍的人没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