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忘虚有些恼羞成怒,道:“我好歹是白羊洞洞主,你的师长,我让你跟我去,你还不去。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丁宁看着他微颤的白须,说道,“那个地方其实我也很想去,但是我担心你去了之后的安危。”
薛忘虚眉头顿时一松,鄙夷地看着丁宁:“本来就快要老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在老死之前风光一下丁宁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屋顶上的白雪,沉默片刻,然后轻声地说道:“一时快意不算风光,若白羊洞的弟子能在岷山剑会上最终胜出,那想必打了无数人的脸……对于你而言,算不算风光?”
那当然是真正的风光。”薛忘虚开心地笑了起来,“若是真有那一天,就算是死,我估计也是笑着死的。”
丁宁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就算是要死,也不要死那么快,活得更久一些才好。”
薛忘虚一怔,旋即像个孩童一样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丁宁,道:“成交!”
雪后的长陵变得彻骨寒冷,即便天空不再飘雪,但那屋瓦之间和阴暗处的积雪却不易化去,最终越来越坚硬,变成混杂了星星点点灰尘的冰壳。
披着深红色袍子的陈监首始终一副颓废落魄的样子,他缓缓地行走在积雪难融的路上,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颗蔫了的石榴,让人很难将他和位高权重的秦国权贵联系在一起简陋车厢里的陈监首微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然而在某个时刻,他缓缓地抬起头,掀开车帘。
顿时,许多股天地元气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身体里柔和地沁出。他明明穿着色彩浓重的深红色袍子,然而即便周围有路过的人,也只是看到车帘被风吹开,却看不到从车厢里走出的他。
然后他轻飘飘地飞起来,越过高墙,落入院内。这是一个在冬雪下已然凋零的花园。陈监首穿过这个花园,走入回廊,沿着回廊一直往前走,最终进入后院,在一间书房前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书房里,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长须男子,穿着一件灰色的麻袍,原本正在磨着墨,准备写信,然而因为天冷,墨还未完全化开。
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他却并未停止磨墨,即便是莫名的访客,他也并不担心。因为在他眼里,整个长陵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极少数的人。而那有限的几个大人物,怎么可能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在陈监首的脚步声停顿下来之时,他倨傲地冷笑道:“外面天冷,既然来了,就不要在外面等着了。”
陈监首面不改色,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书房的门便被他身上涌出的气息推开。
中年长须男子微微眯起眼睛,正待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在看清陈监首身上的深红色袍子,感受到那种颓废和阴霾混杂的奇异气息时,他倨傲的面容却骤然冷僵。
你是神都监……”他身体深处不断地涌出凛冽的寒气,令他的舌头都变得僵硬起来。
“我就是。”陈监首很直接地吐出三个字。
中年长须男子顷刻间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