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在家乡活不下去才被朐县招来,谁知一到了这里,房屋现成的,只要干活就有“工分”,凭借“工分”就能换到粮食,舍得力气就能吃得饱饭,哪个不感激伯爷仁慈?
本就是泥土里挣命的庄稼汉,没那么多的花花心思,谁对咱好,谁给咱饭吃,咱就报答谁!都知道比起自己的“工分”,船上的水泥才是最值钱的东西,都愿意拼着力气再下雨之前将水泥搬运到仓库里,不能给伯爷招来损失。
大家伙脚步飞快,甩开膀子干劲儿十足。
“脚步都快点,脚下要踩稳了,一袋子水泥可就顶上你们一天的工分,别光顾着挣钱,把伯爷的水泥给掉江里去喽!”
一把白胡子的老粮长叉着腰站在栈桥上……现在叫“大队长”了,现在已经不在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里了,而是叫做“生产队”,“生产队”的头儿,可不就是“大队长”?
这个生产队都是山区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去年夏天,一场大雨使得村子遭了灾,本就没有几亩薄田,结果山洪暴发淹了整个村子,全村百多人只剩下七十多口,其余连尸首都找不着。
硬生生饿了一个冬天,好歹山里草根树皮什么的都能吃,没有人饿死。
可是这么长久下去也活不下去,山洪冲毁了农田,等到洪水退去,一人厚的淤泥积满了山谷,庄稼没法子种了。
州府衙门倒是分派了救济粮食,可是这么多张嘴啥也干不了就等着吃食儿,州府衙门也受不了!结果朐县招工的行文发到衙门里,官吏们便上门,劝慰大家赶紧的全村迁徙算球,那朐县好歹也是当今吴国公女婿的封地,朱振更是有数的富豪,怎么着也能给大家一口饱饭吃吧?
老粮长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跟村里的人家一商量,大家都同意了。
都是庄稼汉,不怕苦不怕累,可现在守着这老家却是有力气也使不上,只能干瞪眼的挨饿,娘儿们垂头丧气,哇哇饿的直叫唤,哪个爷们儿受得了?
州府里的大官儿还是讲究的,开具了全村迁徙的文书证明,又安排了衙役官差沿途护送,还给备好了粮食,就把这一群“张嘴兽”给送走了……到了朐县,正巧赶上“生产队”设立,按照血缘、族群、地缘等等因素划分,这一个村子就成了一个“生产队”。
就在一处水塘边儿上,县公廨给起了一溜房子,全都是红砖水泥砌的,那叫一个敞亮!安置下来,又按照人头给发了一个月的粮食,言明“这一个月的粮食是县公廨免费接济的,不要钱,也不用还。
但是以后的口粮,就得你们自己干活儿去挣,挣多多吃,挣少少吃,挣不着,您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村里人眼珠子都瞪圆了,天底下还有这好事儿?
又是房子又是粮食,这要是不好好干活儿,天打五雷轰了都!老粮长是个要脸的,在村子里辈分高、威望高,当即拍着胸脯表态:“只要有吃的,不管多少活儿,咱这个生产队就肯定是整个朐县数一数二的,做不到,我老儿自己个儿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儿踢!”
开玩笑,满天底下找找,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
住的房子有了,就没了后顾之忧。
剩下的就是卖着力气的干活儿,不仅要给家里挣“工分”,多换粮食,更是憋着股子气,得干出个样儿来,对得起人家伯爷给咱的这碗饭!几乎所有的“生产队”都是抱着同样的目标……老百姓从来就不怕吃苦,只要生活有了奔头儿,看得见希望,哪有不卖力气的?
各个“生产队”较上了劲,一个赛着一个的咬住了牙,谁也不肯落后。
结果县公廨一看这劲头儿,顿时又弄出了一个奖励制度。
每个月会按照所分派的任务来评定出“优秀生产队”,然后由各个“生产队”推荐一人,参加“全镇劳模”评选,但凡选出的“生产队”或者“劳模”,除去当月的“工分”翻倍之外,还各有十贯钱和一贯钱的奖励!这下子,所有的“生产队”都疯了……还有啥说的?
就是一个字——干!如果说以前较劲是为了荣誉,现在则是在荣誉之外更添加了利益,谁会甘愿落后?
就算是各个“生产队”里一些懒货、刺头,这时候都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上工,一星半点的偷奸耍滑都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