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弟弟。”
这夜不知为何,杜景忽然又旧事重提。
“怎么”周洛阳收走了杜景的衬衣与西裤,说,“你还吃醋了手表。”
杜景躺着,交出手表,安静地看着周洛阳。周洛阳拿出新买的衣服给他换,说“而且我和你认识也没有很多年,换衣服。”
杜景说“所以,你与乐遥感情不深,我猜得对不对”
周洛阳本想皱眉指责杜景两句,但他心知杜景没有别的意思。
“是。”周洛阳承认了,他答道,“我们在之前的十六年里,很少见面。两三年也见不上一次。”
乐遥是周洛阳的父母离婚后,父亲再婚,与日籍继母生的孩子。周洛阳很少与那边打交道,甚至与杜景相识的数年中,他也一直没去东京探望父亲。
在那场车祸前,对乐遥模糊的记忆,就只有中间几次去探亲,住在继母家中,这一家人对他所保有的基本的、礼貌的客套上。
想起小时候的乐遥,周洛阳还是很喜欢,尤其乐遥五六岁时,会拿着他的玩具,让兄长陪他玩。
幸而在照顾乐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渐渐变得好起来,周洛阳真正认识了弟弟,乐遥也愿意全心全意地来依赖他的哥哥。从情感上而言,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就像互无交集的陌生人。
然而他们又有着彼此无法割裂与断去的血缘。从这点上而言,周洛阳便义不容辞地肩负起了照顾他、陪伴他走完成人前这最后一段路的责任。
每个人都需要独立自主,残疾人也不例外。
周洛阳希望乐遥能够独立,不是什么都自己去做的独立,而是精神上、人格上的独立,乐遥也明白这一点。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周洛阳说,“就是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如果他愿意,他能有选择是否恋爱、是否组建家庭,并且实现个人价值的能力。”
杜景又说“那么回头看看你自己,你完成了没有”
“没有。”周洛阳索性承认道,“所以你要教训我吗就像以前那样”
杜景的嘴角牵了下,权当回应。
周洛阳说“真难得,终于笑了一次。”说毕关了灯。
“今天乐遥问,咱俩当初为什么要分开。”周洛阳在黑暗里说。
杜景没有回答,周洛阳说“我其实不太明白。”
杜景还是没说话,周洛阳却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呼吸粗重了少许。
“你说过,从前的事不重要,”杜景仿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用平静的语气答道,“反正我已经回来了。”
周洛阳调整姿势,枕上枕头时,感觉到杜景的手臂垫在枕下,却没有让他抽出来。
他还想再说句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是的,”周洛阳说,“别再擅自离开了。”
杜景在黑暗里低声地说“你会想着我这么多年,我实在很意外。毕竟你朋友很多,我对你来说,不是唯一的。”
周洛阳“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杜景却收紧了手臂,将周洛阳强行抱进了自己怀里。
“杜景,别这样。”周洛阳想推开杜景,这个动作实在有点过界了。
“别动,”杜景低声说,“让我抱一会儿,哪怕是错觉也好。”
周洛阳叹了口气,安静地让杜景抱着,没有挣脱。很快,杜景呼吸均匀,竟是慢慢地睡着了。
这睡衣质感还不错。周洛阳倚在杜景怀里,心想。
翌日周洛阳睡醒时,依稀听见客厅中的交谈声。
来了客人周洛阳马上翻身下床,一阵风般推门出去。
乐遥坐在轮椅上,三名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一旁,沙发上坐着一名壮汉,同样一身西装,露出手背上的纹身,一副霸道总裁模样,手里握着一听可乐。
乐遥听到房门声,便转头注视兄长。
“牧野”周洛阳几乎是一看见他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