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能知道地衡司门口的广大有一辆,哦不是,是广大的一个朋友,有一辆能够悄悄开往流云渡的星槎呢
雾青又看了看自己。
土生土长仙舟人,组上三代云骑军,根正苗红,地地道道,在仙舟上一路横行无阻靠着的全是星。
她倒是没有破防,就只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星小姐果然是太强大了,开拓的命途果然非常不讲道理,然后下定决心要愈发紧地抱住星的大腿。
但随后,她就开始无心去思考怎样抱星的大腿这些比较轻松的问题了。
因为她感觉到,半夏身上魔阴身即将发作的迹象正在变得频繁。
她想到了曾祖父。
当初曾祖父就是逐渐有了这些魔阴身即将发作的征兆。
深更半夜的时候,她甚至看到过曾祖父站在客厅中,回过头来的时候双眼甚至是猩红的。
雾青当然知道身边有人即将魔阴身发作时应当快点通知地衡司和云骑军,让他们转接十王司的人前来趁着魔阴身还没有彻底发作的时候把人带走。
但这是她从小到大最亲的家人,于是本应该形式果断的她,在这时候犹豫了。
她开始想着能否拖一天是一天,只要曾祖父一天没有彻底变成魔阴身,他就一天可以陪伴着自己。
然后,她就在一天早晨看到了十王司的人上门。
曾祖父笑着看向她,说,是他自己联系的地衡司。
“青青啊,”他温热宽厚的手掌最后一次按在了她的头顶上,“要坚强。”
她看着现在的半夏,恍惚间感觉祖父掌心的温度再一次从她的头顶传递
到了她的心脏里面。
于是她下意识地对半夏多了几分怜悯,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她关切道“你要去见的那个人,你的爱人,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半夏也很乐意说起这个,哪怕她的呼吸已经变得非常急促,双眼有些无法聚焦,走路的时候难以走一直线。
她的爱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像是先前雾青对于她的曾祖父那样他们都是维系着这两个快要堕入魔阴身的人保持最后的理智的纽带。
半夏慢慢地说起她和她的爱人那个叫作梁沐的短生种之间的爱情。
庸庸碌碌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的长生种在丹鼎司中看到了因为有病在身来到仙舟求衣,有着非常强烈的对生命、对未来渴望的短生种,她从对方对于生命的态度中感觉到了像是绚烂夏花一样的光辉,随即就深深地沦陷了。
“我我爱着他,所以我想要治愈他的伤病;他说他想要去看翁瓦克的树海,这也就成为了我的愿望。”
她想要帮助对方治好疾病,也想帮助对方留在仙舟不被遣返。
“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半夏已经服用了太多药王密传的丹药,按照星偷偷给雾青看的那张丹方上面的说法,药王密传给她的那种丹药,会让寿命大于六百岁的仙舟人快速进入魔阴身的状态,但是靠着丹药中的持明髓,可以帮助他们压制着魔阴身发作时那种癫狂、丧失理智的状态。
然而现在半夏停了药,她逐渐堕入魔阴身的过程已经无法逆转,而停服丹药之后,她也很难再长时间地保持自己的理性了。
“我或许坚持不到最后了,所以我改主意了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她咬着下唇说,声线中的颤抖已经变得相当明显。
白露和星都没说什么,雾青也保持了沉默。
她们就这样一路看着对方为了去见那个在她的提议下躲藏在了流云渡的集装箱中以避免被十王司、云骑军和药王密传三方面的人发现的偷渡短生种爱人而换上一套云骑军的盔甲,然后,木质化的皮肤生长到了盔甲的缝隙中去,她再也无法摘下那个头盔、无法脱掉这身盔甲。
虽然白露转过头的速度很快,但雾青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几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