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伏低,却没有告错。
同绪帝冷声问道“时雨,你可知罪”
沈妤垂眸道“陛下广开言路,臣不知何罪。”
含章殿内肃然无声,德福连忙跟着跪下。
半晌,殿中突然响起了同绪帝苍老的笑声。
“没想到啊,朕真是没想到。”同绪帝笑得咳嗽了两声,他喘了口气,继续说“最了解朕的人,竟然是你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同绪帝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渐渐被颓然覆盖。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提醒朕,是该决断的时候了吧。”
“你说得对。”同绪帝摆手让她起身,说“朕守成有余而创业不足,这江山朕守了十八年,这是第十九个年头了,是该是该博一博了。”
他接过这个腐烂的朝堂守了整整十八年,从未想过要掀开看一看,他不敢呐,怕一掀开就是动乱,怕大周的江山就此葬送在自己手里,让他成为千古罪人。
将死之人,若不看着那些腐朽被掀开,被剥除,他怎能甘心。
沈妤走出含章殿,抬头望了望天,乌云似乎快要被撕开了,她步子轻快了起来。
现在她只想早些见到谢停舟,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时大人留步”
德福带着两名太监匆匆追来,终于赶在时雨出宫前把人截下来。
德福近了,手持明黄圣旨,“时大人,接旨吧。”
沈妤拜下。
德福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郎将时雨剿匪有功,擢升为五品殿前司殿前都虞候”
沈妤愣住了。
德福宣完了圣旨,立刻笑着扶沈妤起身,“恭喜时大人,方才在殿上对时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沈妤挤了个笑容,捧着圣旨心绪不宁。
两月内连跳数级,这样的升迁速度除了江敛之,她怕是大周第一人了,可她笑不出来。
殿前司所属皇宫近卫,随侍皇帝左右。
这样一个要职,皇帝通常只会用自己信得过的人,等同于将身家性命交付,同绪帝用她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
德福回到含章殿。
同绪帝正在撑着病体批阅内阁呈上的票拟,见他进殿,头也不抬地问了句“办妥了”
“办妥了。”德福喜上眉梢。
“她什么反应”
德福想了想道“时大人似乎很是费解,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惊喜。”
“这就对了。”同绪帝说。
德福道“时大人如今跟在北临世子身边,敌我难分,奴才愚钝,不知道陛下做这样的安排是何用意。”
同绪帝正好累了,搁了笔,靠在龙椅上,缓缓道“那可是沈仲安的女儿啊。”
德福一惊,看了眼同绪帝,没敢接话。
沈仲安两个女儿,一个死在了战场上,一个待字闺中,可时雨怎么都不像是待字闺中的那个,难不成是死了的那个
“她当朕老眼昏花不知道,可她不知道她爹在朕面前提了她多少次。”同绪帝似乎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