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澡天已经亮了,几名丫鬟退了下去。
谢停舟坐回床沿,一摸额头果然烧退了些许,只是还烧着。
她刚沐过浴,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头发也被丫鬟仔细擦干,铺散在床上。
不过没一会儿,她额上又开始浸出了汗珠,清爽干净的衣服也开始蔓出了汗湿的潮气。
大夫说过,心火烧出来就好了,发热出汗都是正常的。
她躺得似乎很难受,呼吸一声比一声重,眉头也紧紧揪在了一起。
谢停舟将她从被子里捞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用帕子一点一点擦着她额头上的汗珠。
他这辈子从没照顾过人,就连在北临王跟前侍疾也不过是端个药倒个水,其他自有丫鬟去做。
但他如今照顾起她来,却觉得好似就应该这般,好似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谢停舟放她躺回床上,收回手时,指背似是不经意刮过她的脸颊,床上的沈妤忽然动了动。
谢停舟俯身,凑近问“醒了吗”
沈妤只是难耐地转了转头,很难受的样子。
“会不舒服,但得忍一忍。”谢停舟低声安慰。
刚想起身,却发现袖子被她拽住,她的眼睛却没睁。
“爹”
谢停舟盯着自己的袖子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一病就喊爹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他已经给她当过两次爹了。
那还得从沈妤小时候说起,母亲去得早,两个孩子都还小,沈仲安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下人带,是又当爹又当妈。
病了摔了都是他自己亲自照顾。
沈妤幼时身体不好,起初让她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到她悟性和根骨都极佳。
练功是相当辛苦的,沈仲安心疼她,说练不下去就不练了,可她性子倔强又要强,非要练,于是就这么一直练了下来。
每次练完,沈妤都爱和沈仲安撒娇喊疼。
谢停舟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又听她喃喃咕哝了一声“哥哥。”
哥哥,这一声听起来倒是顺耳许多,他年长她几岁,这一声哥哥倒是不为过,虽然他知道她叫的是沈昭。
断断续续烧了一日,到第二日傍晚,总算平稳了下来。
沈妤醒来时是清晨,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帐幔脑子有些发懵。
这不是她的床,她的床幔是白色的,而这个床幔是暗青色。
她记得自己当时在马车上和谢停舟说话,后来呢
沈妤撩开床幔看去,屋子很大,屋内陈设简洁却不失风雅,一看就是谢停舟的屋子。
她想不出有什么情况会让自己躺在谢停舟的床上。
正想着,中间那道屏风隔断上映出个朦胧的,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沈妤倏一下闭上眼,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床榻前。
她听见帘子被掀开,然后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额头上。
沈妤费了好些力气才让自己稳住。
那手离开后,半晌却不见谢停舟有任何动作。
谢停舟含笑盯了她半晌,就看她能装到几时。
“别装了,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沈妤睁眼看他,这人当真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直接将她拆穿。
谢停舟扶着她坐起来,往她背后塞了个枕头,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是自己的,应该是去鹿鸣轩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