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山喝了两杯酒,开始发话,说老大不孝顺,嫁出去就不管娘家死活,过年就来送了一箱子烂苹果,老二老三连个音讯都没有,怕是死在外面了,老四也不孝顺,过节都不回家,就知道值班,一天班三天工资就这么重要么,不孝顺!小五这回还行,带了媳妇回来,啥时候办啊。
刘昆仑不敢解释,在外面他是豪气云天的少年英雄,在父亲的余威面前依然低眉顺眼,心说糊弄过去拉倒。
“大爷,不急,我们都年轻,先忙事业,昆仑哥在单位干的可好了,领导最欣赏他,现在单位马上要换届了,昆仑哥肯定能转正,还能当上干部。”春韭用她简单朴实的语言哄得刘金山露出一丝笑意,她察言观色,又端起一杯酒来说大爷我敬您,我先干为敬,一仰脖把这杯烈酒干了,呛得直咳嗽。
“这孩子孝顺。”刘金山高兴起来。
刘昆仑想制止春韭喝酒,没想到她越喝越来劲,居然又和刘金山对饮了三杯,这可不是酒店的小酒盅,而是家里用的玻璃杯,三杯足有六两酒,春韭居然面不改色,幸亏刘金山心疼酒,没再继续下去。
吃完了饭,刘金山打开电视看春晚,春韭陪着母亲擀面和馅包饺子,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刘昆仑恍惚间觉得自己正确的人生就应该这样打开,和父辈一样,娶一个春韭这样不起眼的女人,生一个或者很多孩子,继续在大垃圾场安身立命。
晚上春韭就睡四姐的床,和刘昆仑之间隔了一道帘子,刘金山的鼾声如雷,吵得谁也睡不着,屋里虽然生了炉子但还是很冷,春韭在帘子那边低低问道:“昆仑哥,你不生我气吧。”
“不生气,这不挺好的么,一起过年,我爸妈也蛮开心的。”刘昆仑回道。
“噢。”春韭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又问:“昆仑哥,我睡不着,你睡着了么,你在想啥。”
刘昆仑说:“我在想去年这个时候,我跟康哥一起就在不远的地方杀了两个人。”
春韭关于刘昆仑的光辉历史她知道的并不全面,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昆仑哥,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啊。”
这一夜睡的不踏实,往事如同刀子一样挖着刘昆仑的心,一早他就爬起来带春韭回城,理由很冠冕堂皇,单位要开团拜会,走之前他拿出两万五千块钱给母亲,说这是我出差的补助,给家里盖屋用吧。
“单位待遇不错,你得争取多出差。”刘金山见了钱更高兴,等儿子和准儿媳走远了,他才拖着瘸腿进屋。
刘昆仑先把春韭送回了大市场,然后带了一瓶酒,一盒烟,开着摩托去了墓地,离得老远就看到韦康目前坐着一个人,他以为是苏晴,心中一阵激动,奔过去却发现是四姐,她来给康哥扫墓了。
墓碑擦拭的很干净,墓前摆着糕点,四姐见弟弟来了,淡淡说你也来了。
“今天是康哥的忌日,我来给他上柱香。”刘昆仑拿出香烟拆开,点了三支插在香炉里,又把酒打开,在墓前洒了。
姐弟俩相对无言,静坐了许久才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