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红鞋子从灰布粗裙的裙角下露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整个人。
老婆婆的腰已经不再弯曲，体态舒展得好像只有二十岁。
陆小凤无奈地望着顶上的大洞，摸着嘴上两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叹道“你把屋顶捅了个大洞，我还怎么睡觉”
老婆婆看见他的胡子，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喑哑着嗓子问道“请问大侠，刚才是不是有个小姑娘闯进来了”
“这是天香阁，到处都是小姑娘。”陆小凤一摊手，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她不是这里的姑娘。”老婆婆的声音凄厉，“是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小丫头，背上背着一把刀。她欠了我的钱。”
“那就更不可能了。”陆小凤悠然道“天香阁里没有欠人钱的姑娘，更没有带着兵器的。这里带着兵器的”
“都是男人。”
“红鞋子”再也忍不住，恼怒道“你在消遣我”
“没错。”陆小凤挑挑了眉。
“那么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护着那个丫头了”
“红鞋子”的声音宛如九幽黄泉下的恶鬼所发出的质问，光是听就能激得人背脊骨发冷。
“我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人。”陆小凤皱着脸，无辜答道“我都不认识你，何必要骗你呢”
“看来你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红鞋子”自顾自地说道，嗤笑一声，冷冷道“真不愧是陆小凤。”
她说完就走了，还是从那个被她捅破的大窟窿里飞走的。
小叶从里间走了出来，在声响乍起的那一瞬，陆小凤就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将她藏起来。
这么快的身法，小叶只在楚留香身上见到过。
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楚留香了。
小叶忽然有些难过，心口隐隐作痛。
不过也只持续了片刻，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在等着她处理。
她一见陆小凤，便对他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道“原来您就是陆小凤陆大侠，多谢您出手相助，贸然搅扰，实在抱歉。”
陆小凤道“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我拦住你，你本来也可以走掉的。”
小叶没有在意，仍道“不论缘由前因如何，陆大侠帮了我的忙，这就是事实。”她说着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好似一轮新月，“我除了这声谢谢，身上就剩下了三个铜板，也的确没什么能报答陆大侠的了。”
陆小凤有些惊奇地看着她，问道“难道刚才那个人说你欠她钱是真的”
“欠钱不是真的，没钱却是真的。”小叶脸上的笑容染上了几丝苦涩，“她想强买强卖，被我拒绝了。也不知道什么哪里就得罪了她，一路紧追不放。”
“你不认识她吗”陆小凤道。
“我今晚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认识”小叶道。
“看来你是个有很多麻烦的人。”陆小凤道。
“我好像把麻烦也带给你了。”小叶长叹道，“实在对不起。我的运气总是不太好。屋顶的钱我也还不了您了，咱们还是赶快就此别过，免得您添上更多麻烦。”
她抱拳又施了一礼，正打算离开。
“等等。”陆小凤叫住了她，“钱赔不了，名字总要说一声吧。”
“我叫小叶。”
“小叶”陆小凤怔了一瞬，他走到了小叶面前，用眼神仔细描摹起她的眉眼，越看越失神，语气里似乎有些期盼焦急，甚至还有些畏惧，追问道“哪个叶你姓什么”
“应当是叶子的叶。”小叶回答道。
陆小凤的眼神愈发奇怪了。
“至于姓”她为难地挠了挠头，讪笑着道“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陆小凤眼中的光亮霎时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