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流寇进军的路线实际上只剩下了一条往西。
从南阳府、襄阳府到勋阳府,然后继续向西,他们的目的地是汉中府,他们想要再一次返回陕西
周遇懋神色变换,难看至极,重新坐下的时候甚至差一点就因为没有坐稳而倒在地上。
堂中列坐的一众将校都是千总,众人都看到了周遇懋的窘态,但是没有任何人嘲笑周遇懋,因为这一件事也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所有人的心中。
“周游击镇守汉中对于汉中较为熟悉,洵阳、兴安募集民壮守城一事就由你前去接洽。”
陈望微一思索,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周遇懋来处理。
周遇懋作为汉中游击在汉中府许久,在东部进剿也有半年多的时间,已经是和兴安等州县的主官熟识。
既然原来关系还算是融洽,那就不需要做太多的改动。
传达完了军令之后,陈望简单的分配了一下防务的问题,便解散了会议。
周遇懋和兴安、洵阳两城的主官接洽民壮民兵一事,同时领兵移营暂时守卫洵阳。
陈望暂时并不太想和这些地方的主官有太多和太过密切的交集。
要是关系良好,那些地方主官也为他带不来多少的好处,反而还有可能引起不好的猜疑。
要是关系不好,得罪了那些地方的主官,到时候弹劾的奏章递交上去,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但是难免会因此受到责罚。
现在陈望只想尽可能不引起注意洪承畴的注意力,让洪承畴的视线暂时转向他处。
当初跟在曹文诏的麾下的时候,军中缺粮向周边郡县要求供给,当地的主官不但不给供给,反而下令开炮攻击,不然曹文诏领军靠近。
而且他也不愿意卑躬屈膝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一路来,陈望领兵所有经过的州县都是统一的紧闭大门,拒绝入内。
甚至就是要花钱想要购买一些蔬菜食物,这样合理的要求都被拒绝了几次。
虽然陈望清楚这些事情不能全部怪这些地方的文官,毕竟很多明末之后地方军队军纪多败坏。
很多地方传言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所谓的梳就是梳子,梳子的齿间距稍宽是用来梳理整理头发。
而篦bi则是专门用来清除头发中虮虱的梳发工具,齿密。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的意思就是说,贼寇掠民如同用梳一子梳过,过后还有幸存和剩余。
官兵掠民如同用竹篦篦过,过后抢劫一空,官兵害民比盗贼更甚。
但是
这一切又能全部怪那些官兵吗
崇祯七年,郧镇主客官兵均无饷可食,同时陕抚练国事也以无饷告急。
安庆的驻防军,苦于将吏骏削,皆有离心,最终崇祯八年时流寇来犯,尚未和流寇接战,已经是一哄而散。
如果朝廷的不拖欠军饷,如果将校不克扣盘剥,如果不是被压迫着,他们怎么会一步步变成恶鬼,
大部分普通的军兵,他们衣难蔽体,食不果腹,穷困潦倒。
他们并不跋扈,他们并不残忍,他们也并没有泯灭人性,他们也是人,和其他一样在贫困线上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想要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