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如今千户所中的军士都被调往了东面,只有百十来名正军,加上军余不过只有两百余人,听说流寇南下,现在都在协防沔县”
“陈将军要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困难。”
关启林面色有些难堪,只有半截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上,身躯前倾极不自在。
陈望要他派人来当辅兵运送粮草,他哪里能够调的出人。
现在沔县里面东拼西凑出来的二百多人,还是他咬着牙花了不少家财找来愿意顶替的人。
他当这个沔县千户所的千户可并不富裕,往昔的军田不是封在汉中的瑞王霸占就是被那些士绅给窃据。
内地卫所大同小异,逃军严重,关启林手底下的千户所也不例外,而且其地处汉中腹地,就是想要勾军也没有地方可去。
关启林领的这一个千户所,平时也只有五六百的正军,还不到定下兵额的一半,如今整个千户所算上老弱妇孺也不过只有两千余人。
七年流寇入汉中,是褒城知县当机立断截断了北部的栈道,才阻止了流寇入腹地。
关启林那时也奉命领兵去守栈道,后来宁羌又入流寇,他们又跟着往宁羌进剿。
两战下来,卫所中有近百人战死在了外面,这也使得千户所中的境况越发的窘迫。
朝廷如今风雨飘零,就是战死营兵的抚恤都不能及时发放,更何况卫军。
一切都在陈望的预料之中。
关启林的答桉,其实陈望早就清楚,他抛出这个问题前就清楚关启林解决不了。
在要求别人做某事之事,可以先提出一个很大的、对方难以接受的要求。
然后再降低条件,提出较小的、对方能够接受的要求。
如此一来,对方从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也更容易达成目的。
就好比屋子太暗,有人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这个时候流寇是突然南下,而汉中府的军兵基本都集中在东线进剿,根本无暇西顾。
如今整个沔县千户所能够调集的军兵不过两百余人,就是这两百余人,其中大半也都是滥竽充数之辈。
内地卫所早已糜烂,根本不堪一战,那纸面上两百多人之中有十个能战的都已经是算关启林是个能将了。
当初倭乱的时候,几千卫军遇到几十个倭寇都能被杀的溃不成军,指望内地的卫军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陨石给敌人都砸死,这个概率恐怕还要大一些。
“陈某游击的职位是靠一刀一枪拼杀而来,卫所基层的情况我也清楚,汉中东面的战事我也有所耳闻,关千户麾下没有多余的军兵可以调度也不必太过于介怀。”
陈望声音微沉,叹了一口气。
关启林紧张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些,和陈望相处虽然不长,但是他感觉这个年轻的游击将军似乎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人,起码说话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没有将他当作是下级一样训斥。
之前在偏帐之中那些营兵让他等着的时候,关启林还以为是陈望故意将他晾在一旁以示威风,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不止一次。
他虽然是千户,也是正五品的武官,一地的军事长官。
但是这世道如今文尊武卑,他这个五品的卫所千户,权势甚至还不如那县内的主薄、县丞。
陈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关启林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关千户一路过来,应该看到山北的流民营地了吧”
关启林神色微动,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望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能是据实回答,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