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能读书吗”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道“仙师什么都会。”
那时路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懂地跟其余二十来个小孩,一同被高高在上的仙师们带走。
他们没有教他文化,也没有享福,只有日复一日要求他们吃着恶心又肮脏的不明物,强迫他们背下一页又一页看不懂的祷文,甚至隔三差五还会有血祭,将“资质不好”的祭品活活宰杀。
受不了一切选择逃跑的小孩,被他们抓住,也会当众活活打死。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逃了,麻木且机械地生活。
除了路骞。
他记性很好,人也聪明,背祷文都是一流的水平,甚至还被“仙师”们夸奖过。
如果这么过下去,他或许真的会成为最后的“优质品”。
但他骨子里就有一种野性,这种匍匐于地上的囚牢生活,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于是路骞逃跑了,也失败了。
他被摁在冰冷的石头上,折断的骨头发出尖锐的疼痛,鲜血顺着重力砸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却察觉摁着他的人突然松了力道,有谁走了过来,修长瘦削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在朦胧的视野中,路骞看到了一个仿佛雪一样的人,他雪色的发落在肩头,连睫毛都是雪色的,偏偏有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眸,里面有着一个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他。
像是真的仙师。
“看着还挺凶,这是怎么了”
“路先生。”摁着他的人恭敬地道,“这小孩想逃跑,被抓回来了。”
“资质呢”
“资质很好,但心不诚。”
那人松开他的下巴,站起身,缓缓的嗓音道“哦收拾干净,带我身边来吧。”
青年说完朝他温柔笑了笑,转身离开,路骞看着他的背影,被旁边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在路先生旁边好好改造神是会原谅你的”
路骞就像是做梦一般,他没有逃离地狱,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天堂。
别人都叫那个白发青年路先生,他在这个地方的地位似乎很高,但从不会像其他“仙师”那样管事。
他往往都待在据说祭祀用的圣堂里,好似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在路先生问他姓名的时候,路骞鬼使神差地说“路钱。”
他怨恨将他卖掉的父母,又自小懂得什么是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
但“路先生”似乎没听清,平淡地道“路qian。”喊了他轻声的字。
路骞没有否认,在后续学习中,他看到了“骞”字。
骞,飞也,恣意的样子,又通“愆”。过,误。
很适合他。
路骞留在了路先生身边,他不仅能够学习,吃饱穿暖,在对方拦截后,也不用吃那些污秽恶心的东西。
他甚至改口喊“路先生”为老师,感恩他让自己重新拥有学习的机会,也在对方应下后,窃喜自己的特殊。
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同时也为自己的冷漠颤栗。
他没有想着回去救那些水深火热的“准祭品”,催眠洗脑着自己“我是老师的人,老师没让我做的事情,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老师信仰的神,他也跟着信仰,老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时候连死亡,都变得幸福。
于是路骞成了最虔诚最乖巧的祭品,所有人都开口称赞“路先生”教导有方,并在某日干脆利落地把他送上了祭坛。
那时的路骞很平静,毕竟他的死亡也是老师的伟业之一。
然而在所有人都觉得顺理成章的时候,那平日里笑眯眯看着脾气很好的“路先生”却突然动手。
他大闹了祭祀,将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路骞带走,在深夜将他送到了某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