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娇嫩的樱花林、纯洁的白玉兰,和那盎然生机的绿意则被框在别处,反正眼下走在街头的靳西岳丁点儿也看不到心里。
靳西岳往集庆门大街的地铁站走,坐2号线回学校,碰见一个端着坑坑洼洼的不锈钢碗乞讨的中年妇女,他从身上的零钱中抽了张数额最大的给她,在对方的道谢声中,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舅舅打来的,夸他今天主持得很好,说爷爷很开心。
靳西岳站在路边樱花树洁白的花海下,望了眼6号口,扶梯和步梯上行人三三两两,有匆匆赶路的行人,也有举着相机拍照的游客,很是吵闹。他站在人潮外,难抑的烦躁,在舅舅说中午一起吃饭时,终于停止“嗯”“哦”“是”等单音节应答方式,说“我已经回学校了,你跟爷爷解释一下,就不一起吃了。”
舅舅不意外他的拒绝。舅甥俩的关系此前一直很和睦,如果说靳西岳是在整个靳家长辈的疼爱中长大,那舅舅对他就是溺爱,因此此刻微妙的尴尬气氛,让对面的男人有些愧疚和无措“小岳,你爸妈”
靳西岳没给对方缓和关系的解释时间,自顾自道“先挂了,我需要用手机过闸机。”
靳西岳捏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站在花树下,温暖明媚的春光,是与他内心截然相反的情绪,这种不相容的底色,让迫切寻求认同和归属的他变得急躁不安。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推搡着,偷偷摸摸瞥向靳西岳,说“好帅啊”“你过去要联系方式”“你去”之类的话。靳西岳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这一幕与自己无关。
他眉宇间积聚的愁云,在又一个乞讨者来到他面前时,加重了几分。
这次是个大叔,手脚健全,衣服脏污破烂,眼睛精神明亮。靳西岳看着他冲自己晃了晃手里的碗,没得到回应便干脆地跪在地上,熟练又毫无负担地连磕了几个头,仿佛认准了他会给钱似的。
他看上去就这么好骗吗
靳西岳知道如今乞讨成了一种职业,不说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是骗子。但他经常给,认为那句“你尽管行你的善,他尽管造他的恶,因果不空”老话说得很对,很乐观地支持着这个行业的发展。
不过,此刻,他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他纹丝不动地站在这,睨着这位极有可能是被同事通知来找自己这个人傻钱多的慈善家要钱的乞讨大叔,整颗心比玄武湖里的水还要凉。
他疑惑自己难道一直做错了他活该被骗吗
他最讨厌被欺骗。
只见靳西岳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迟迟没有抽出来。
片刻后,他将四月天的春和景明舍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的雨棚入口,进了地下通道。
购物中心内,应姜把收尾的活儿安排清楚后,便打车去往和靳西岳相近的目的地,矗立在南大东面的鼓楼医院,拎着果篮探望那个撞到鼻梁的小男孩。
那孩子在医院做了一整套检查,各项指标正常,除了因为挑食不吃蔬菜,有些肠胃问题外,非常的健康。
但小孩母亲胡搅蛮缠,没理都要占三分,把公司安排过来的同事折磨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