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亭外,坠在队尾的娘子被推了一把,推她的人斥道“还不快跟上”
引得清湘回身,看清了人,呵了一声“是梁家娘子啊,又没人逼着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若非你阿母求到我母亲那儿,我才懒得带你呢,不必管她,我们走。”
眼看着前头走远了,梁家娘子的侍女着急地推了她两下,说了句什么,见她没什么反应,气馁地不言了。
萧芫见状提声“请问那边可是梁乔阿姊”
见人朝这边转过了头,道“若阿姊不介意,可来亭中歇息一二。”
梁乔犹豫了会儿,朝这边走来。
原菁莘以肘触了下她,问“你何时这么有善心了”
萧芫拉她起来“好歹是梁家人,虽然岳伯母去世了,可被我撞见,怎能不帮衬一二。”
“况且,我本也打算走了,顺手的事。”
岳莲城的早逝妻子便是梁家女,算起来,应是梁乔的姑母。
亭口错身见礼,萧芫主动道“亭中茶点是侍女刚摆的,我们并未动过,阿姊可随意。”
说完不待她谢,便与原菁莘离开了。
原菁莘回头一眼,那梁乔在亭中低着头,手中拿着帕子,似在啜泣。
“梁家当年因为岳夫人执意嫁给岳将军的事,不惜将岳夫人逐出梁家族谱,这般狠心,你还帮衬梁家人”
穿花而过,萧芫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尖轻嗅,闻言“正因如此,我才帮她。”
“菁莘不觉得,她与岳伯母有些像吗”
原菁莘回忆了下岳夫人,能为了爱情那般不顾一切的人,怎么看都与梁乔沉闷的性子全然不同。
萧芫轻叹“都是被父母逼迫的可怜人,不过岳伯母勇于挣脱,她只能承受罢了。”
这么一想,倒也是。
原菁莘笑,“总之啊,还是阿芫心善。”
萧芫看了眼天色,心里惦记着清湘方才的话,想着得去御前寻李晁问个清楚。
这两日的朝堂上究竟怎么了,能让清湘得意成那般。
监察之事再生波澜,岂非前功尽弃。
赈灾非一日之功,就算晚去些日子也无用,只要他去了,前世的惨案就还会发生。
“阿芫。”
小臂被握住,萧芫随她视线看过去,不明所以,“怎么了”
原菁莘冷冷吐出两个字,“萧若。”
萧芫顿在原地。
脑中种种跳跃的念头很突兀地停下,一瞬不见。
她目光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被禁锢,再也挪不开。
她想看得清楚些,再清楚些,而不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可是越想看清,眼前越模糊。
视野里重重花丛斑斓的色彩被刺眼的阳光烤炙,渐渐融化、扭曲,成了一个又一个交融的色块,不稳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随这两个字,随远处那个不甚清晰的身影涌了上来,从心底、从天边、从脚下的青石砖
像冰冷刺骨的幽暗湖水,一点一点淹没整个世界,吞蚀阳光的温暖,湮灭花朵的芬芳,连同她鼓动的心脏一起。
沉沉的灰暗没过躯壳,溺住喉咙。
窒息感越来越重,她想要求救,想要大口呼吸,却一动不能动。
只能无力感受着灵魂深处铭刻的痛又翻涌上来,前所未有地真实,一寸寸碾过四肢百骸,反反复复,恨不能将她碾成血色的粉末。
恍惚间,颈后的皮肉被细细的一条死死勒住,搓开,眼前渐渐蒙上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