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整个人类文明,都建立在财富的基础上。换句话说,只要还有社会这一概念的存在,能够掌握并调动多数财富的人,就会是这部大戏的绝对主角我喃喃低语,总结着巴尼耶的长篇大论。”
“不是主角,是导演不,甚至不是导演,应该说是制作人。哪怕是导演,也得听您的话。”
“我知道这对我很有利,但它听上去并不像是个大多数人会满意的世界,借着酒劲,我宣泄着我从没对任何人表达过的理念,总有一个国家、一种制度、一种理念,能够让大多数人都成为主不,制作人的,对吗人类如此聪明,我相信总能找到办法这是我们进步的唯一方法,让财富就停留在我们几个老家伙手里,靠我们的意愿和好恶来推动社会发展,会出大问题的。”
“确实有一个国家能做到您说的这点。巴尼耶点点头,说,一个我们仍未见到的国家。”
“我吃了一惊,追问他巴尼耶先生,你的意思是”
“他没有让我讲出那个词,毕竟以我的身份来说,那应该是我最忌讳的禁词。他注视着我,微笑道夫人,我反复强调,我知道我是个渺小的普通角色,但我的六十年代,也是在巴黎,通过积极参与sa的活动来度过的。这句话说完,我就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那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但却不是我们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任务。巴尼耶叹了口气,那口气重得让我的心也跟着一沉,想要让所有人都成为他们自己生命的主宰,就必须让所有
人都获得一切他们需要的、想要的东西。我毫不怀疑,这将在未来某一个时间节点得到实现。毕竟,您看,四十万年前我们需要全人类的努力,才能生出一点小小的火苗,而现在,我一个人,就能为您点燃它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往我嘴里塞了一根香烟,继续说道我对我们人类,有不容玷污的、无上光荣的信心,我们作为一个物种,总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但作为个体,您,和我,还有能记住我们的后代,很遗憾,都无法亲眼得见。”
“我们仍然活在这个现实里,仍然只有少数人能成为历史的制作人,仍然只有少数人,有改变一切的能力。”
“哇噢。”
安静地听芭芭拉讲到这里,韩易终于发出了一声感叹。他对巴尼耶的印象,也产生了不小的转变。
他没有想到,这位一生都在追名逐利的犬儒主义者,内心竟然坚定奉行着人类历史上最浪漫的主义。
不,也许他不一定坚定奉行,毕竟之后的人生里,他极少真实展现出类似的光辉,但通过这段对话,韩易知道,他的心里,至少有一杆秤。
他更没有想到,这位十六岁开始就混迹于社交圈,根本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活动家”,竟然对人类社会的本质有如此独到而深刻的见解。
不过,也许这正是弗朗索瓦马力巴尼耶在进行深入思考时的优势。
脑子里所谓的正统理论装得越少,才越能化繁为简,直击要害。
“yeah。”
芭芭拉食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笑道。
“我从小就对上流社会有不少刻板印象,你懂的,基本上绝大多数我这个年龄,在2000年代流行文化的滋养下长大的孩子,对世界的看法都大同小异。”
“好与坏,正义与邪恶,早就有了各自固定的角色形象。所以,夫人告诉我她跟巴尼耶的这段对话时,我自己也深受触动这就是这么多年,我还能清楚记得这场跟我无关的对话的关键原因我时不时就会把它翻出来,细细品味。”
“可以说,夫人不光在职业生涯方面,对我起到了无可替代的推动作用。在精神层面上,也为十七岁的我上了极为宝贵的一课。”
“职业生涯。”
“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到故事的结局了我们就快要到故事的结局了”
“你一直在提到的这个,制作人角色巴尼耶先生,在你的心里,像我这样的人,是如何做制作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