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散去,孙权单独留下鲁肃。
孙权的脸色又变回了起初的阴冷怪戾,他沉声问“子敬觉得如何”
鲁肃拱手,“臣不知吴侯说的是哪一件诸葛子瑜父子,还是如今的东吴局势”
孙权沉吟,“都有,你分别说说。”
鲁肃露出几许担忧,“方才吴侯牵驴而出,是有些过了,若非那诸葛恪解围,诸葛子瑜势必蒙受奇耻大辱”
“更何况,如今,因为这合肥赌约的事儿,坊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更有人说,这本就是诸葛子瑜与其弟诸葛亮布下的一个局肃虽知子瑜不是这等两面三刀、朝秦暮楚之人,可难免此番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心生怨恨或许,或许会不忠于主公”
不等鲁肃把心头的担忧全盘吟出,孙权打断道“子敬勿虑,孤与子瑜君臣多年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他为人非道不行,非义不言,,恩如骨肉,深相明究。”
“当初孔明出访吴国,我让子瑜留下他。子瑜对我说弟弟已经跟随他人,义无二心。弟弟不会留下,就像我不会离去一样。这话别人不信,但孤信他再没有人,能像子瑜般与孤神交久矣,这不是一次羞辱可以改变的子瑜于我,必定生死不渝”
讲到这儿,孙权顿了一下,语气愈发沉重,他沉吟道“张辽威震逍遥津,孤十万大军丧胆还整个东吴,也只有他能替孤背下这无能的头衔,挡下那流言蜚语”
“砰”的一拳。
似乎是说到了痛处,孙权猛地一拍案几。
那案几缺了的一角尤自清晰。
鲁肃一阵唏嘘
他感慨道“谏而不犯,正而不毅,将命公庭,退忘私位诸葛子瑜可堪名士之风,只是”
随着他对诸葛瑾的赞誉,一个“只是”将话锋骤转。
孙权抬眸,“子敬是担心诸葛元逊诸葛恪这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
“蓝田美玉,添字得驴”鲁肃感慨道“整个东吴,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有谁能如此睿智呢可如此才俊往往锋芒太盛,难免受不得委屈。”
“呵呵”果然,孙权眸光一冷,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果真睿智么”
“吴侯的意思是”
“此乃诸葛瑾之驴”孙权把重音都停留在“之驴”两个字,他侃侃道“我若是他诸葛恪,绝不会添那一笔”
言及此处
孙权的眸光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鲁肃亦是微微摇头。
此子锋芒太盛,不识藏匿是祸非福
河边,流水潺潺,落英成曦,诸葛瑾与诸葛恪,一大一小在一起擎着鱼竿,注视着被夕阳染红的水面。
诸葛瑾已经脱下了官袍,取而代之穿着的是“白身”才会有的粗布短衣,还挽着袖角。
诸葛恪却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心思完全都没有在这垂钓。
诸葛瑾率先开口,“知道为何带你来这里钓鱼么”
诸葛恪不假思索,“古之贤者都爱钓鱼,姜太公八十了还钓鱼呢父亲是带我追慕先贤嘛”
“呵呵”诸葛瑾笑了,可渐渐的,这笑声变成了苦笑。
“父亲怎么了”诸葛恪注意到了诸葛瑾表情的变化,连忙问道。
诸葛瑾感慨道“姜太公钓鱼是为了等周文王,可方才,吾儿把为父的周文王给弄丢了”
这
诸葛恪反驳道“虽言听计从,却毫无担当,遇事拿别人来挡又有什么用若周文王如此,姜太公有六次兵败如山倒,是不是,就要被周文王羞辱六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