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在他看来,能被几百人打至这种地步,这一仗带给孙权,带给江东士卒的阴影只会比想象中更大、更沉重、更深远。
乃至于,莫说是这一次的合肥战场。
这一战后,只要驻守合肥的还是曹营这波人,那江东子弟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是一种打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啊
他们心里怵啊这种胆寒,根本不足够支撑江东之地再度昂首挺胸去与这些魔鬼作战。
就算是孙权也一样
“唉”正是因为想的深,想的远,诸葛瑾的心情悲痛到了极点,无以复加
完了呀,北境彻底被堵死了
而更可怕的,还不只是这些。
他诸葛瑾作为东吴的使者,作为一力将“合肥之战”与“荆州三郡”捆绑在一起的东吴重臣,他又如何能逃得了干系呢
北面被堵死了,西边也被堵住了,这种境况下,如果东吴需要一个人为现在的局面“背锅”,那舍他诸葛瑾外还有谁
“收拾收拾吧”诸葛瑾缓缓起身,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瞬间抽干了一般。
他一件一件的整理携带的衣物,将这些装入包裹中,他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诸葛恪不解道“父亲要回去”
“自是要回去复命”诸葛瑾叹出口气,“合肥之战与荆州三军捆绑于一体,这虽是洪七公张贴告示引起,可父亲又何曾没有推波助澜”
言及此处,诸葛瑾又顿了一下,“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此事,总要有个领罪之人,总不能让吴侯去背这罪名吧”
这
直到此时,诸葛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那浅浅的眉毛不由得重重的凝起。
“可这不怪父亲哪”
“怪与不怪还重要么”诸葛瑾反问,“知势则明志,明志则练达,时势所迫总要有那么一个人去抗下所有去向江东万万千千的百姓、士卒有个交代”
言及此处,诸葛瑾的身躯愈发的虚弱,哪怕稍重的器物,他收拾起来,也像是扛着千斤重担一般。
这便是痛惜、哀婉、绝望么
就在这时
“哐哐哐”
叩门声响起。
这个敏感的时节,这一道叩门声,让诸葛瑾立时警惕了起来。
“是谁”
“夫诸过处,水流不息”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来人的这两句话,一下子让诸葛瑾放松了许多,他就去开门。
诸葛恪连忙拽住父亲的衣袖,问道“父亲,此是何人”
“自己人”
诸葛瑾回答的十分笃定。
的确是自己人,且不说后一句,单单前面那句“夫诸过处,水流不息”,便是只有东吴使者才能对出的暗信。
且
此人的级别并不低于他诸葛瑾。
果然,打开门,望着眼前的儒雅才俊,诸葛瑾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他惊呼“竟是你”
日已西垂,慕霞灼灼。
这本是“日落而息”的时候,可关家府邸的院落中,却是干劲儿十足,热火朝天。
一干糜家的部曲,正将那“关家府邸”典当出去的器物一样样的送回,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