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虞勉强平静着声音恭顺回道“臣明白,绝不会叫官家失望。”
谢璋笑意幽幽深深,叫人分不清明“坐下吧,你再跪着朕都要怕你倒在这儿。”他抬手从剔红双龙戏珠捧盒里捡起一枚金桔,准头十分好地投进应无虞手里,声音如斯宽和,“朕记得你今年已是二十有了吧,为朕操劳至今,未有贤妻相伴身旁,朕实在是不忍,所以打算给你牵条姻缘。”
抬手止住又要跪下的应无虞,谢璋慢条斯理说道“皇后有个堂妹,是琅琊侯府世子的嫡出幼女,也还是未定姻缘,朕觉得孟氏出好女,你是朕的近臣亲信,与她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无虞觉得如何”
这下应无虞是拦也拦不住地扑通跪地,说道“臣万不敢受官家如此厚爱,臣出身低卑,仰赖官家不厌,才有今日之造化,愿为官家披肝沥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臣自知亲缘稀薄,早已决意此生不再婚娶,实在不敢攀附皇后娘娘的堂妹。”
谢璋定定地看着他,应无虞在这帝心难测的皇权下忍不住战战兢兢,过了约有半刻钟功夫,谢璋才泰然带笑道“你既无意,此事朕便也不会再提,若你以后有意,或是有了心仪之人,朕再为你赐婚,总不能叫你这忠良贤臣一生凄清孤苦。”
看着应无虞退下,谢璋面色平静而冷淡,他的目光在这满殿垂首帖耳的宫侍太监身上一一扫过,整个垂拱殿都是这般的寂静,只有外头偶尔的风吹枝桠,能够叫谢璋听见若有如无的簌簌音。
谢璋目光落在两尊冬青釉暗花大花斛里头插着的泛着浅浅鹅黄颜色的琼花上,这般绽得盛极欲败的无双琼花在这严寒冬日里头自然是极极难得的,因为先帝喜爱,宫中花房耗尽不知多少心神才养护出来的,在万年行宫时候,很多刹那间里,谢璋都觉得或许比起这个难得立起来的儿子,先帝更钟爱这些不会笑也不会哭的花,所以谢璋曾经很不喜欢琼花。
谢璋歪倒在榻上,看着垂拱殿精巧华贵的顶,忍不住想,先帝驾崩时候瞧见的可是一般景象,万万人之巅称孤道寡,却在濒死时候那般脆弱,他有没有发觉到跪在他塌边的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他的驾崩,应是意识到了,毕竟所有人都准备得那样及时,他的妻妾,他的兄弟,他的子侄,他的群臣,都在默默雀跃着、欢喜着他的驾崩,谢璋还能分明记清那双眼,枯败犹如落日,而谢璋余光可以清晰瞧明映着日光的灿灿琼花,多么光鲜亮丽,叫人很难不生出喜爱。
“魏良策。”谢璋淡声唤道,“你叫人往未央后殿鸳鸾殿移进几枝琼花,让宫婢仔细伺候着,使它如垂拱殿的琼花一般,常年清丽不败,把内库那套裱锦棋盘也送去。”
冬日里并不璀璨的日光洒在谢璋面上,在这冷清又孤寂的富贵昭昭锦绣堆里,谢璋想起孟夷光,她鲜明轻盈的笑音好像在他耳边想起,谢璋记起那日慈恩寺,孟夷光对弈赢过他后,那张芙蓉面上一刹间绽出的明媚灿烂,在外头落着小雨有几分昏黄的禅房里,她有双很亮的眼眸,光鲜亮丽,含着勃勃鲜活的生机,是雨也浇不灭的火。
谢璋忽然有些责怪自己竟然选了个那样遥远的大婚时日,哪怕今日已经见过,可现在他还是很想要再见见孟夷光。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