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鸯抬眸看向垂头丧气的谢琮,这是梁王府的世子谢琮,上辈子被陆兰泽在陈太后的寿宴上戳破了他与孟夷光年少时候奸情,崔鸯那时候激动欢喜不得了,以为终于能把孟夷光拉下来,可明明孟夷光如此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官家竟还是不管不顾地被孟夷光的狐媚样给迷了心神,强行把此事压了下去,叫前朝后宫一众人都失望不已,而官家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陪着孟夷光去放焰火玩闹,两人欢笑着宛若天真纯稚的孩童,其余人却只能眼睁睁地像是呆瓜般楞楞瞧着。
回忆至此,看着此时心不在焉模样狼狈的谢琮,崔鸯注视着他面上那道新生的血痕,所以这天底下会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伤梁王府的世子殿下,想着想着,崔鸯的心渐渐犹如坠入森凉湖底,她伸手抓住心口衣衫,只觉就如那日被陆兰芳推下水一样,口鼻仿佛都探进冰冷池水,几乎喘不过气,谢琮此时在这儿,依着那给她传消息的小太监所说,官家今日也来了慈恩寺,那孟夷光呢上辈子出现在琅湖小亭里的孟夷光如今在何处,她是在琅琊侯府,还是也在慈恩寺
被崔鸯与谢琮一齐挂念着的孟夷光此时正向着慧能禅师所住的无量禅房走去,暴雨来得突兀又猛烈,孟夷光躲避得不及时,差点给淋成了落汤鸡,只好在慈恩寺禅房里换了备用的衣衫,刚刚换好,老侯爷身旁侍奉便来请她去见慧能禅师。
孟夷光站在禅房门口的长廊上,有些恼意地看着就算小心翼翼也不免沾染了泥泞的裙角,恰好污脏了芽绿色裙角上蹙金织出的蝴蝶纹样上,孟夷光觉得格外碍眼,但此时也无能为力,只好当做未见般扬起笑意踏进禅房。
禅房东边的次间里,格外受到尊崇的慧能禅师生得张慈眉善目的面孔,他年已至古稀,头发眉毛皆是花白,穿着件极普通的僧袍,看着并不像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得道高僧,是格外静谧安宁的悲悯温和,相比起来,比他还要年轻七八岁的老侯爷,因着神色沉郁冷淡,反倒更显得死气沉沉。
两人正在下棋,见孟夷光走进来,老侯爷向她招了招手,说道“阿妧过来,你素来棋艺高超,就代替祖父陪禅师下完这盘残局吧。”
一旁的慧能禅师见孟夷光有些踯躅,笑言“孟姑娘不必有顾虑,侯爷无心棋局,强撑于老僧继续下棋,反倒二方都不得趣。”
孟夷光只好无奈地坐到慧能禅师对面,她略有谨慎地下着棋,尽量不输也尽量不赢,慧能禅师看她行云流水,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言语什么。
棋局僵硬了一炷香时候,孟夷光正准备露个破绽输给慧能禅师,棋子将将要落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就吓她一跳,“可千万不要落到那里,会输棋哭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