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打量的目光里,面略带酒色红晕的崔鸯也是其中一个,在她那双不见丝毫迷蒙的眼里看来,孟夷光现在佩戴着的东西,都比不得上辈子孟夷光当贵妃时候随意赏下来给宫人的,上一世的简贵妃娘娘被官家养得多娇矜金贵,简直好像她孟夷光也是个一生下来就是个高高在云巅上的人物,崔鸯垂眸,掩住不断涌上来的恶意与怨毒。
崔鸯到现在仍历历在目记得那时候孟夷光洋洋得意炫耀的场景,皇后举办的花宴上,一行人就枯坐着等了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身后打伞摇扇的宫人都换了两三批,有个低阶妃嫔脸面妆容都花得不成模样,孟夷光才亲昵地挽着官家姗姗来迟,还浑然未觉似地张张扬扬谈笑,对着所有人就那么笑意嫣然地炫耀她与圣人去放纸鸢玩了,完全不记得花宴这回事。
平日里头高傲得好像什么都看不上眼的官家,居然也就笑眯眯地由着孟夷光矫揉造作地显摆,连一眼都没有看向旁人,好像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着。
大邺嘉佑四年五月十七日,孟夷光在那日花宴提过的,就是在这日,她与官家因黄昏突如其来的暴雨在琅湖旁边小亭躲雨时偶遇,还假模假样地说什么一见便觉曾与官家梦中相见,天赐良缘的糊弄人鬼话,崔鸯还清清楚楚记得孟夷光那时候漫不经心的傲慢神采,那张艳光四射的脸面多漂亮,多想要叫人拿尖利的长甲给她生生剜坏,可那时候后宫妃嫔都只能撑着张一眼便看出假情假意的笑脸,去好声好气地艳羡奉承地捧着她,免得叫时时刻刻都靠在她身旁的官家不喜。
崔鸯越想越怨愤,一双由着香膏细心护养的纤纤玉手叫指甲戳得生疼,孟夷光不是不在意吗,那这辈子就由她崔鸯用话本女主人公名头来与官家相识吧,不过她要在抢了孟夷光与官家的初遇前,先毁了孟夷光,绝不叫孟夷光有一丝半点机会去遴选后妃的赏花宴,使得官家再被她那副狐媚模样给蛊惑。
孟夷光自小就对旁人目光颇为敏感,她借着举杯饮酒遮掩一瞥,就看到崔鸯又是那副犯疯病般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神情一会儿一变,哪怕她垂着头也格外显眼,孟夷光实在不解崔鸯怎么突然地就对自个生出这么大怨气,最终也还是归类到要不鬼上身,要不便是犯疯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要离远些。
孟夷光看了看身边的孟宝珠,又看了看身后紧紧随着的玉茗,心头安定了些,孟宝珠爱亲近崔鸯,正好可以隔开她与崔鸯,玉茗跟着,那万一崔鸯疯病加深,也能护着她。
这边崔鸯恶狠狠地看着她,那头另一个恨不得咬死她的也走了过来,孟夷光只能无奈又自得地感慨,自己生得美貌竟还成罪过,当然并非是她罪过,而是那些嫉妒她的人的罪过。
朝着孟夷光走过来的便是陆家一双姐妹,前头是陆兰泽,陆兰泽生得雾鬓云鬟,腮凝新荔,身量娇小,赋里头写的“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就仿佛是比着她的模样来写的,未语先笑,她在权贵圈的夫人小姐里名声极好,都夸她八面玲珑,甚是可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