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掐手心,强迫自己清醒。
瞿老夫人轻轻闭眼,两行泪从沟壑纵横的面颊缓缓落下,“可还吃过银子”
陈老五哭道,“不曾不曾了和我们打交道的,要么是老实巴交的庄户,要么是矜持自律的读书人哪里再找个如海四一般走旁门左道的呀我也是心眼子被钱迷了窍,这几百两富也不起,穷也不着,我只是只是爱听海四恭恭敬敬叫我五爷”
瞿老夫人死死捏住椅背,扬起头长长舒出口气,“你弟弟是贴加官死的跟我一起出来的,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了。”
陈老五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哭声。
“当真没有再吃过银子做过不利于陈家的事了”瞿老夫人声音消沉,“吃银子罪不至死,你放心,看在你弟弟的份上,我保你一条命,不闹上宗族祠堂。”
陈老五后槽牙一咬。
这种混乱账,谁认谁傻子
“没有了若有其他,叫我天打五雷轰”
陈老五举手,向天起誓。
约莫一个时辰,约莫一个半时辰,显金没数数,也没看更漏。
直至天全然黑透,小厅的门方“嘎吱”一声被打开。
先走出来的自然是满头包、摇摇欲坠的陈老五,继而是杵着拐杖、脸色苍白的瞿老夫人。
显金迎上去,伸手扶住陈老五,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带着呜咽哭腔道,“您没事吧今儿那海四胡乱攀咬您我听得都心惊胆战的”
显金的手轻飘飘地搭在陈老五的胳膊衣服上,像没有重量。
陈老五脑子晕得有些想吐,如今更是失了与显金虚与委蛇的性质,单手一抬,将显金赶走。
显金不屈不挠地追上去,哭腔更加明显,大声道,“您不知道,那海四当真过分横梁都被砸下来了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身上带着余款的银票过去还想着若是做的好,我就再打赏他点银子”
显金从袖兜子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银票,如论证自己所言一般,递到陈老五跟前,“喏您看我是真准备好了的”
陈老五那股干呕的欲望越发上头,不耐烦地将显金的手打开,余光却瞥见了银票上清晰硕大的字样。
“德昌升号”。
德德昌升号
德昌升号
陈老五目眦欲裂,一把拽住显金的手腕,“这是什么”
显金瑟瑟发抖,“银银票呀”
陈老五浑身如抖筛子。
显金声音仍旧在颤抖,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这样的银票德昌升号的银票,我们还有三千两”
陈老五一股血冲上脑顶门,方才淤积在脑中的积血在狭窄又粘稠的空间横冲直闯,陈老五满脸涨红、双目赤红,撕心裂肺道,“是你是你们诈的我不是宝禅多寺的山匪”
陈老五两只手,一把死死掐住显金的脖子,“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
显金闷哼一声,头向后一仰,手中的银票抖落了一地。
瞿二婶一声尖叫,显金在艰难的窒息感中余光瞥见瞿老夫人顺着门框向下滑落。
瞿二婶一时不知道是该上前来救脖子被掐住的显金,还是扶起手脚瘫软的老夫人
“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陈老五血冲上脑,已然失去理智。
显金从袖中摸索着掏出红蓝宝的匕首,艰难地抬起胳膊,用刀鞘那一面狠狠地给陈老五后脑勺砸了一下子
陈老五瞬时如紧绷的弦,被猛然拽断一般,在空中凝了半晌后,仰头朝后倒去。
显金将匕首塞回袖兜,深吸一口新鲜的气息,将耳鬓边散乱的头发捋顺后,转过身,见瞿老夫人虽手脚无力,但未曾昏迷,便扬起精巧的下颌,语声清淡却不急不缓地吩咐瞿二婶,“五老爷疯了,你先把老夫人扶进去,再让张妈去请大夫。”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