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这两个字,如佛音绕耳,一直萦绕在陈敷脑顶毛上。
陈敷更害怕了。
那些养在赌坊的打手,可不是个吃素的听说不还钱,会被剁手的还会被头朝下,塞到井里呀
陈敷欲言又止,怀着忐忑复杂的心情坐在骡车上,看显金风轻云淡,确定这闺女是铁做的,凡事不管难易险平,反正就一个字,“刚到底”
骡车摇摇晃晃一路,等回了泾县,单细胞动物草履陈敷一觉醒来,早就把恐惧给忘了,打着呵欠一边下马车,一边伸懒腰,长叹声,“我要睡个整三日”
张妈妈看陈敷胡子拉碴又眼下乌青,终于想起来是谁给她发的月俸一边心疼一边吩咐人烧火烧水。
显金转身便去了店子,找到李三顺和周二狗,说清如今的形势,“两个店子,如今关掉最好,年节的假直接放到年十五,钟大娘和杜婶子两家人今日便启程去淮安府投奔博儿和左娘我提前给左娘写了信,能将她们暂时安顿到茶庄上。”
李三顺大喘几口粗气,骂道,“你个死丫头凡事赌性太强非得这么干非得要拿两千两那些是赌徒啊你也敢”
骂完后,李三顺缓了缓,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妈的干了就干了别人老子不知道,陈老五和他弟一个德行一个坏在外面,一个坏在心里,都是他妈的坏种你说吧,你需要我们干啥”
显金笑了笑,“您、狗爷和郑家哥哥,带着陆八蛋,顶好住到老宅里来,凡事有个照应。”
李三顺青筋暴起的大手将架子一扔,“行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老子看陈老五不顺眼很久了”想起什么来,“老董呢”
显金笑道,“董管事带着妻儿小孙在宣城过年,再大的火,也不至于烧到他那儿去。”
李三顺埋头想了想,闷闷点点头。
周二狗反手将藏在墙角的刀揣进腰带。
显金笑了笑,“不至于,泾县是咱们地盘,就算是他狗急跳墙,地头蛇崔衡总是他开罪不起的明年的贡品六丈宣,可不能断了档。”
周二狗脸沉得像柴犬,瓮声瓮气道,“二郎教的,有备无患你狗爷这身板,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
显金笑得很轻松,“好静待狗爷大发神威”
显金与陈敷回泾县的当晚,陈五老爷便从小妾霍氏口中听到了陈敷在赌坊连赌五日,将身上的钱输干净后,找到她哥哥签字画押借印子钱一事,“您不是一直想把陈三儿拉下水吗这不,他那怂样儿,一离开把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亲老娘后,吃喝嫖赌啥都开始干了,压根不需要您去教”
霍氏也一把年纪了,仍穿着陈五老爷顶喜欢的粉桃色对襟褂衣,半靠在陈老五身侧,拿签子叉了块果子喂到陈老五嘴边。
陈老五张口接了,单手搂过半老徐娘的胖腰,乐呵呵地,“是吗输了多少借了多少呀”
霍氏“咯咯”笑,“输了三百两,借了两千两,签的四分利,十日还清,若十日还不清,就是一日四分利咱们一倒手就能赚上好几百两银子”
陈老五听着微蹙眉,“二千两尽数借出去了”
霍氏将肩头挂着的褂子往下垮了垮,“是的呀借得多,咱们不就赚得多吗”
陈老五面色一凛,将霍氏一把推到地上,“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