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祖年纪大,经不起折腾。”七叔祖双手杵拐,声音拖得很长,不满地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陈左娘,“小小女儿的婚事,本已下过定、交换过庚帖了,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不过是两家商议不拢,如何需要半夜三更劳动长辈为之操心劳神”
陈左娘脸色胀红,双眸垂下,双手不安地搅动绢帕。
陈笺方喝了口茶,再抬头,目光灼灼地沉声反问,“当真无事”
七叔祖张口就答,“不过是支借五六百两银子也值得半夜会晤咱们陈家是出不起这份钱还是主家苛刻,舍不得为旁支支出”
陈笺方笑了笑,朝七叔祖拱了拱手,“支借谁还几时还怎么还”转头交代张妈妈,“劳烦张妈取笔墨纸砚来,咱们今天难得人齐,便将借条白纸黑字地誊下,谁也抵赖不掉。”
“够了”
七叔祖“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气得眉毛高飞,“你妄为读书人妹子有难,却不肯帮忙对长辈不孝,对幼小不怜,你便是考中状元,也走不远、做不成好官”
“啪啪”
显金狠狠拍了两下桌板,比七叔祖声音还大,“你再说孝不孝的,我就给你表演表演,到底什么叫做不孝”
希望之星可是读书人
孝顺是命脉
若被家中长辈告不孝,怕是科举路子都要断
真是蛇蝎心肠
七叔祖被显金气得双手发抖,正欲起身破口大骂。
却只见陈笺方微微一愣后,埋下头一瞬,方将眼眸抬起,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些,止住了七叔祖的后话,“若是可以,比起左娘的婚姻,五六百两又算什么”
左娘她妈许氏止住哭泣,拿帕子掩面,偷偷看向陈笺方。
陈笺方继续道,“咱们陈家虽不才,却也为商数十年,一千两不难凑。”
“若是左娘嫁过去后,又叫她回娘家拿两千两、三千两,否则就停妻另娶,那陈家成什么了他崔家的钱袋子还是为他崔衡敛财聚宝的马仔打手”
崔衡就是那位八品县丞。
陈笺方指节敲了敲桌板,“不是钱的事儿,是崔家趁火打劫,为人不地道。若我们下了这个桩,陈家永远在崔家面前低一头。”
“那那咋办许氏哭道,“小定也过了,庚帖也换了,难不成真让左娘退亲”
左娘他爹赶忙道,“不可不可崔大人如今是泾县的一把子,县官不如现管,暂不说这门亲事退了,左娘还能不能找到这个好的婆家,只说若崔大人因此记恨上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么好的婆家
显金默默翻了个白眼。
多好的婆家啊。
这婆家,简直就像个榨汁机。
你有多少汁水,他就榨多少汁水,还嫌你的汁水不够甜不够透。
陈笺方蹙眉道,“结亲不是结仇,若四叔有这个顾虑,那这件事必定要处理得更好才行。”
“那你说怎么办”七叔祖不耐地放下参茶碗,“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个章程来”
陈笺方轻轻扬了扬头,“第一,陈家绝不接受崔家的无理要求;第二,这个要求是崔衡母亲托人来提的,崔衡本人如何作想,我们尚且不知;第三,要做好退亲再找的准备。”
许氏被第三条吓得一声惊呼。
陈左娘却慢慢挺直了腰板。
七叔祖目光晦涩地看向陈笺方,“什么情况退亲什么情况不退亲”
陈笺方平静地回复,“那就要看,我与崔衡交涉的情况了。”
七叔祖眯了眯眼,“你也肯”
这事,就是个烫手山芋。
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给钱。
先把女儿嫁过去,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就算是左娘以后受点委屈,那也没办法哪个女的嫁人,不受委屈
一旦有人出头担责,那解决得有一点错失,就有得罪官府、耽误族中女子婚嫁之嫌。
为啥他一直支着左娘自己个儿斡旋借钱,丢不起这个脸是一则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害怕当了出头鸟,开罪了县衙。
他是真没想到,陈笺方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有这个魄力愿意出头。
显金轻轻捏住陈左娘的手,目光却闪烁不明地看向陈笺方。
只见陈笺方风轻云淡道,“我是长房长孙,且身有功名,受宗族教育,享家族供奉,若不能护佑小辈,照顾长辈,我又有何颜面立存于世间。”
关于这段时间都单更的问题阿渊目前在准备一场很重要的考试,会单更到七月初,之后恢复每日三千至四千的更新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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