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殷臣愉悦而餍足的气息,兰玉珩的表情反而稍稍凝重了起来。
她和张明慎一样,起初由于是身体残障,在无限游戏里备受正常人的排挤。想要活下去,只能互相抱团、一起拼命。
直到他们遇到了殷臣。
兰玉珩在殷臣手下打工的时间很长,从未有过辞职的念头。
两人跟着老板进副本赚积分,从萌新一步一步走到巅峰,其实殷臣没怎么照顾属下,但他们再也没被任何玩家排挤过。
毕竟,别人可不敢针对殷臣,向来只有殷臣莫名其妙提刀就砍的份。
直到有一回,张明慎偷偷告诉她,他发现殷臣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那种感觉,并非是肉眼可见的憔悴病容,也不是受伤导致的身体孱弱,就是看上去简直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冰冷阴郁,死气沉沉,弯起唇像诡异的恐怖片主角,漂亮凤眼里除了阴鸷扭曲的涔涔杀意,再也盛不下任何色彩。
他还喜欢在副本里自顾自消失一会儿,再回来时就变得慵懒而舒展,浑身裹挟着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好似一只捕猎而归的餍足独狼。
可没过几天,那股血糊糊的生机活力就会一点一点从他周身剥离,冷白俊美的脸上再次笼罩起层层阴云。
这种状态显然极不健康。
很久之后他们才知道,殷臣的状态会如此反复不定,就是因为他在毫无节制地使用这把刀
这个发动代价极高的永久道具
他仿佛从未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
兰玉珩明白,每个玩家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说出来足以写成一本精彩绝伦的长篇,抑或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痛悲剧。
许多境遇相似的玩家会互相交流安慰,每个月固定开一次心理咨询互助会。
但从没有人知道殷臣的故事,也从没有人能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身体不要紧吗再这样下去。”兰玉珩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嗯,我会注意身体,”殷臣漫不经心应了一句,紧接着语气突然变得渐渐冰凉,“如果你今天少喝一口鱼汤,让我喝,我的身体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兰玉珩
海水那么多,这辈子都喝不完,想喝鱼汤就再找宋葬要啊
就这点破事,到底在计较什么
兰玉珩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但她需要殷臣好好活着。
因为她母亲的骨灰,如今存放在家中卧室的床头柜上,只剩下小小一坛了。
她必须要在自己失手死去之前,攒够积分,把妈妈救回来。
为了这件事,她可以变成盲人,可以为一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老板打工,也可以杀很多人。
她决定去找宋葬谈谈,半夜三更也要去找。
宋葬当然没有睡着。
他还在捣鼓自己的铁锅,研究着能不能做
出一顿营养均衡的狗饭。
以后把小白救活了,能让小白也跟着自己吃点好的。
因为要做实验,宋葬搬运了一大堆配菜回来,套房的小冰箱里堆满食物。
这是宋葬近期最爱的娱乐活动,他折腾得很上头,顺带还把自己的金条也扔进去炖了一根。
成果是一长排金箔黑巧克力,精致漂亮,价格严重贬值,但味道浓郁香醇。
宋葬满意地掰开一小块,配上热牛奶当作宵夜,舒服极了。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也吃了。”他愉快地把玩着小印章,轻声威胁。
印章瞬间蹦了起来,颤颤巍巍藏进宋葬的枕头套里。显然,它很清楚这口铁锅的厉害。
就在宋葬乐得不行、翻箱倒柜想把它抓出来继续威胁时,忽然听见门铃响起。
“谁”他立刻把扬起的枕头扔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