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闭上眼,又很快睁开。
血腥气伴随着那股腥甜而腐烂的味道自前方蔓延,苹果清新的果香像是裹着蛇腹的壳。
灯光自头顶上方打下,他经常需要在浴室包扎伤口甚至做小型的取弹手术,所以给这里装上了冷白顶灯。
像是手术室刺目的灯光。
少年就在这样的灯光之中无所遁形。
子弹伤、刀伤、奇怪的不知道是何种武器造成的小臂上鳞片状的创口,将他的皮肤乃至衣物都被血染至殷红,再干涸为红褐色。
他表情坦然,眉眼间甚至带着满不在乎的散漫,就这样坐在别人家浴室的地板砖上,任由一只手臂被铐在头顶。
安室透在组织七年,即使是普通人落入鬣狗群都会被一拥而上分食,更别提少年还顶着一个巨大而高昂的标价。
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变成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他在追查的过程中很冷静。用波本的外壳露出锋利的獠牙,不择手段地网罗着一切讯息,情报,然后将一支支追击的队伍挡在抵达终点之外。
但他也深知自己的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所有一切都涌向少年,试图分食血肉时,他在短短数小时内所设下的网不过只能拦住大多鼠雀之辈。
好友最后的亲人会死于刽子手下的恐惧和愤怒如同雪崩砸下,他在赶向目的地前脑内闪过无数次松田伊夏染血的、毫无生机的脸。
但对方没有,在两天昼夜不息的包围中,他受到的伤害甚至能用“轻”这个词来形容。
但男人的情绪仍未退却,只是从身体抽离出去,好似整个人都腾空。
在这种情况下,安室透却莫名比以往更加理智和缜密。
自见面起根深蒂固笼罩
在松田伊夏身上的滤镜终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被打破。
男人不想回忆在抽离那刻自心底深处翻涌而立的无法忽视的恐惧。
这份恐惧裹挟着他,强迫他去认清一个事实
每个人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松田伊夏和松田阵平自始至终就是两个人。
即使他们是兄弟,即使他们血脉相连。
松田伊夏也不是一定会环绕着兄长的轨迹和立场成长,成为一个因为少有人管教而叛逆的好孩子。
安室透脑内又浮现出那天的情形。
少年站在虹昇大厦巨大的落地窗下,背对着人群,脸上染着故亡者的鲜血,表情散漫而冷漠。
但是明明那层滤镜早就已经破碎,但他却凭着自己的私心尽数修补。
直至今日。
他重新回到医疗箱边,发现用于阵痛的麻醉剂格空缺。
沉闷的情绪让浴室的空气稀薄,男人干脆开门离开,前往地下室的备用库。
松田伊夏看着他离开。
他感觉在浴室萦绕的香草调中,男人似乎和平日里不大相同。
硬要形容的话,更为冷漠、危险,终于褪下了安室透的壳子,又或者把内心深处什么东西迅猛地往回缩走了。
重新靠回水管上,他神色散漫地打了个哈欠。
一道很轻的脚步从外而来。
“呜哇,私闯民宅的无良教师。”在来者走进浴室前,他就皱着小脸感叹。
“来看看行走的三十九亿现在什么样”悠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穿着全黑制服的高大男人晃进浴室,然后脚步一顿。
室内,叛逃不久的学生跌坐在瓷砖地面上,一只手被束在上方,另一只手暂时尚能活动。
衣扣全数解开,露出大片皮肤。下唇殷红,嘴角残存着半干的血。
五条悟“”
他倒退着出去,合上了门。
半分钟后,他感叹的声音从门板外面传来
“伊夏的新男朋友,完全是个连我都自愧不如的人渣啊。”
松田伊夏“你回来。”
还有,“连我都自愧不如”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对自己的认知到底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又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