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拔不可吗”沈宜甜声音发虚。
她能忍这么多天的痛,就是怕拔牙。她生怕蛀了的牙齿要被拔掉,可这不是蛀牙,竟然也要拔。
“嗯,这个牙不拔的话,旁边的正常牙齿也会出问题。”医生指着片子说,“你左边两颗可以一起拔,这样不影响另一边吃饭,也能少麻烦一次。”
沈宜甜飞快摇头“不,只拔非拔不可那颗。”
他同意了,让她躺上牙椅,又穿上蓝色操作服,等到牙椅上的灯打开,沈宜甜看到的医生,就是这样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她不由得更为紧张,绞着手指,不停祈祷对方技术精湛,操作顺利。
但往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打完麻药后,这医生已经在她嘴里操作了不知多久,一开始他大约是想直接拔下来,沈宜甜心道,年轻男人,应该有力气拔牙,嘴里带着血腥的热流她也尽量忽略,结果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这牙实在不好拔,只能敲碎了拔。
沈宜甜无助地躺在牙椅上,看到他拿个小锤子,心中的不安指数级狂涨。
她不停地试图去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可偏偏这时候,紧张到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方才看过的小说情节。
故事里,男主顺利给女主完成治疗,女主对他暗生情愫,他们情潮暗涌,眼神拉丝
沈宜甜瞥了一眼年轻帅气的医生重重武装之下的面容她只想哭。
现实和幻想的差距,从未如此鲜明过。
当口腔里再次涌过一阵温热的腥甜,她终于绷不住,不争气地掉了一滴泪,医生的心理好像也到了极限。
她听到对方飞快地说了句“等一下”,接着是他站起来不小心碰到托盘,金属器具碰撞的声响,然后趴在玻璃隔板上问旁边诊室的医生“谢老师今天在吗”
“怎么了”
“智齿拔不下来。”
“噢,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你去特需诊室看看,不知道有没有在忙。”
帅气的周医生飞奔过去喊人。
那一刻,沈宜甜就在心里后悔。
看病这种事,跟别的不一样,不能看脸挑医生,她就该让裴裴给她约个有经验的老专家。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她就这样张大嘴,盯着头顶的灯,只希望那位“谢老师”能有空。
希望再一次落空,周医生过来时,只带过来另一个听声音就很年轻的医生,长得很高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老专家。
既然年纪仿佛,拔牙技术又会好多少
沈宜甜没底,心态一下子崩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真不知道今天会弄成什么样,能不能弄好。
被喊过来救场的医生看到,顿了顿,对她说“别怕。”
他这么一说,她哭得更厉害了。
在她嘴里又是敲又是打的,不知流了多少血,怎么能不怕
那医生见状,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泪,接着快速戴上手套。
他似乎来得匆忙,只戴了浅蓝色口罩,一身白大褂,也不顾上别的,坐下开始操作“周轩,吸唾。”
她现在比一开始更不安,对这个医院的医生水平已经失去信任,可是躺在这里,又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后来的医生可靠一些。
就像掉进海里的人手中抓到什么,总会希望那是一块浮木。
他操作时离她很近,少了面屏的遮挡,沈宜甜不由自主盯着他的眼睛看,好像这样就能转移注意,不去想嘴里的感受。
无影灯下,他的瞳孔如墨,丹凤眼,睫毛很长,更衬得那双眼睛沉稳镇静,医用手套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或闯入她的视线看着看着,大脑渐渐放空,忘记了害怕,也不再哭了。
美色在心理安慰上,总归还是有些用处。
何况他看起来,还这样的举棋若定。
男人的手跟他的眼神一样沉稳,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工具到了他手里,像被驯服的小兽,一件件都无比乖巧起来。
一片一片支离破碎的牙齿碎片被他拔出来,嘴里早已酸得麻木,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宜甜忽然听到他说“拔好了,创口比较大,要给你缝两针。”
大约想到刚才她哭的惨状,又补了一句“我尽量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