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书肆,婶娘不拦你,可你该穿厚些才是。这个时节,最容易染风寒了,而且你的身子又才刚好”徐元桢揽着沈知韫,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沈知韫双亲早亡,这些年,是徐元桢疼她护她,弥补了她母亲的位置。
徐元桢念叨的这些话,沈知韫听了很多遍,但她完全不觉得腻,也不觉得不耐烦。待徐元桢说完之后,她全都乖巧应下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之后,徐元桢便离开了。
出了沈知韫的院子,徐元桢的陪房面露担忧“夫人,成婚在即,小姐还这般频繁出门,会不会有些不大好”
徐元桢膝下只有三子,所以对沈知韫这个幼失怙恃的侄女便格外疼爱。沈知韫时常女扮男装偷溜出去玩,徐元桢都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
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刚才沈知韫说,她明日还要出门,陪房不免有些担心。
徐元桢却冷哼一声“他贺令昭成日招摇过市,我们阿韫去趟书肆就不妥了”
陪房“”
这桩婚事,徐元桢也不愿意,可是却没有转圜的余地。
“嫁给那样一个纨绔,已是十分委屈阿韫了。这会儿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去吧。”徐元桢拂开枯枝,望着头顶的四角天空,轻声道,“毕竟女子若嫁了人,就要一辈子被困守在后宅里了。”
陪房嚅动着唇角,却发不出声音。
远处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徐元桢回过神来,瞬间又成了沈家那个精明能干的二夫人“去把人都叫到前院,我今儿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私下编排起主子来了。”
沈知韫落水染风寒的消息并未外传,知道此事的只有府里人,但外面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显然跟府里人脱不了干系。
很快,那人就被揪出来了。
是花草房一个姓冯的妈妈,前日冯妈妈外孙满月,她告假去吃酒,喝醉同人胡诌了几句,结果这事就传出去了。
青芷道“夫人很生气,让人打了冯妈妈十个板子,将他们一家老小全撵出去了。”
冯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原本也是有几分体面的,如今她一通胡诌,非但诌没了自己的脸面,还连累了全家的差事。
天子脚下最忌讳下人嗑牙料嘴,他们犯了这个忌讳,日后若想再寻差事,可就难了。
青芷说完此事后并未离开,沈知韫翻着手中的手,问“还有事”
“听红蔻说,小姐您在书肆遇见贺二公子了”
沈知韫嗯了声,目光仍落在书上“他没认出我。”
沈知韫看的是仙游记。这本书是她随手拿下来的,却不想里面的内容倒是颇为生动有趣。
屋内暖意袅袅,隐隐有暗香浮动。
青芷望着沈知韫恬淡的侧颜,从外面回来之后,她就发现,沈知韫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儿。
青芷斟酌开口“端午那日情形有些混乱,兼之您这次又是男子装扮,所以贺二公子才一时没能认出您来,小姐您”
“什么”沈知韫抬眸,对上青芷欲言又止的眼神时,这才反应过来。
沈知韫顿时哭笑不得“我不是因为贺二没认出我而生气,毕竟你知道的,我这人有仇向来都是当场报的。”
“小姐,您对贺二公子做什么了”青芷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沈知韫单手撑着下巴,清眸流转间漾开笑意“他拦我的路,我用书砸了他。”
“小姐”青芷都吓坏了。
这马上就成婚了,沈知韫却和贺令昭结了梁子。若成婚那日,贺令昭认出沈知韫,要报仇可如何是好
青芷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沈知韫面前团团转“红蔻也真是的,怎么不劝着小姐您呢早知道,我该随小姐您一块儿去的。不对,早知道,小姐您今日就不该出门”
“我有分寸的,你别担心。”
“小姐,您这还叫有分寸”青芷都要哭了,“放眼盛京,哪家小姐敢在成婚前夕,拿书砸未婚夫啊”
沈知韫心想,那放眼盛京,哪家公子在成婚前夕,认不出自己未婚妻的
退一万步来说,认不出自己的未婚妻也就算了,竟然还当面吐槽人家,这事搁谁谁能忍得了再说了,她不爱钗环粉黛爱看书,碍着他贺令昭什么事了他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有什么资格说她
现在再想,沈知韫觉得,先前那一下砸轻了,当时她该再用点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