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们画室里什么时候排名掉出过前三名”
“哦,哦”
殷刃感觉他哥的手很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心一下子就稳当了下来。
像是落了船锚的船,外界的那些风浪离着他远去了,他安安稳稳地停在他哥的海港里。
“我不准你再那样贬低自己了。
“我要你记住,殷刃你一点都不比任何人差,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小孩儿,你的天赋甚至还在我之上”
楼谏看着小孩黑沉沉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是熄灭后又被重新点亮的蜡烛。
他这话没有说错,这一辈子在他的调教下,小孩儿的画技已经比上辈子这个时候的他好了太多太多。
就像是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璞玉,上面的灰尘被拂去,闪出下面细腻润泽的光来。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他的心已经老了。
他画不出很多自己曾经年轻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画出来的东西。
技法太重,虽然画工无可挑剔,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地失去了一部分的初心。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殷刃可以。
他才十八岁,他还年轻。
他是曾经在那本只谈恋爱的三流原著里面都被定为才华横溢的存在,他可以去画出任何一副他想画的画。
他可以成为任何他想要成为的人。
“但是,但是我还是有些害怕哥。”
殷刃抓住了楼谏的手。
他咬着嘴唇,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
他看着他哥的眼睛,像是在里面看见了另外一种原本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殷刃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他却说不出口。
但是楼谏几乎是在这一刻和他心有灵犀了,他一眼看穿了小孩儿心里正在害怕的事是什么。
“别怕,我和你一起。”
他扬起眉来,轻轻一笑。
“你要是没考上,你哥也不走,我陪你再考就是了。”
“反正我们还年轻。”
还有很多的问题现在都不用去想,可以想到什么就去做。
殷刃听了他这句话,呆了好一会。
然后蹭到他哥身边,从后面猛得把他哥给搂住了。
“哎”楼谏的画这下也画不下去了。
“哥”
就听见殷刃在他身后吸着鼻子喊,眼里
又泪汪汪的。
“你,你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对我这么好,也不要总是这样纵容我了。
这样下去,我都担心自己会越发得寸进尺。
越发贪得无厌。
就像是原本一直呆在黑暗里面的小孩儿,原本觉得有一根细细的摇晃的蜡烛,就已经是世界上顶好的事情了,要是有一盏煤油灯,就更是要感恩戴德。
但是却未曾料想有人把月亮给他摘了下来,捧着送给了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没有见过也就罢了,可一个习惯了光明的人,又怎么肯重新回到那无边的黑暗中
原来他早就放不了手了。
灵都的天气过了十月中旬就冷了下来,已经到了深秋。
他们两个最近也都换上了从衣柜底里面翻出来的厚毛衣。
殷刃很喜欢毛茸茸的料子,又怕冷。
于是买的毛衣也多是软绒高领的,摸起来的手感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