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荀原打趣道,“下次再不可衣冠有误,不然,又要惹得老朽怀念老妻了。”
颍川荀氏虽不为魏臣,但地位超然,荀原一言,即使无理,也能得众人崇信。
更何况,在场众人多少也都有过放荡之举,不过是讶异于孟聿秋竟也会如此,再加上一时为王昆言语所蒙蔽,才生了对谢不为和孟聿秋的鄙嗤之心。
但在孟聿秋的驳斥以及荀原的引导之下,众人也都渐渐觉得此事不过是一件暧昧趣事,不至于论人品行。
甚至还有人暗暗道,“我看啊,谢六郎姿容出众,孟相才行卓绝,两人倒是相配得很。”
不过,亦有人还是有些不服,“再如何相配,也都是男子,男子相好终究不会长久。”
“男子怎么了,国朝男风早已蔚然,再说了,长不长久,也不是你说了算。”
也不知怎的,众人竟你一言我一语了起来,倒有再行辩论男风之好的势头。
但总归,谢不为和孟聿秋私会之事,已是大事化了。
可就在谢不为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王昆的父亲王中书王蠡却突然扬声开口道“诸位怕不是错解了小儿之意”
众人皆有惊愕,就连谢不为也眉头皱紧,从孟聿秋怀中抬起头来,看向了不怀好意的王蠡。
“小儿自不是说孟相与谢六郎相好之事有何不对,而是”
王蠡侧首一顾身侧谢翊,再是一笑,“诸位莫要忘了,国朝素有常例,国朝二相不可结近亲,尤其是如今谢六郎的叔父谢太傅是为中书之首,而孟相又掌尚书。”
他语顿,佯装忧虑,是为暗讽,“若是孟谢相亲,就是不知日后朝中诸臣是该听陛下的,还是该听谢太傅和孟相的了。”
在场更多人是为世家年轻一辈的子弟,
起初也就并没有想起国朝二相不能相合之常例。
现下被王蠡这么直接点出来,才知谢不为和孟聿秋相好并不能完全视作寻常情爱风流之事。
王蠡见众人大多已反应过来,唇际冷笑更盛,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翊。
“但孟相与谢六郎也实在相配,我也不忍见其分离,就是不知,是该谢太傅还政于陛下,还是该孟相驾离凤池台了”
这竟是将暗中的政治博弈直接说明,再逼得谢翊和孟聿秋当众给出个交代。
谢翊神色未改,也暂时并未应答。
王蠡便看向席下孟聿秋,再一扬声,“那孟相觉得呢”
孟聿秋垂眸一视谢不为,眸中情意坚定,再露浅笑,便要抬头回应王蠡。
但在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谢翊竟突然沉声出言道“陛下已知小辈六郎与孟相之事,也尚在考量之中,此事到时自有定夺,王中书何必如此着急”
谢翊也同样露出了冷笑,望向了王蠡,他虽是坐着,但言语中的气势却压过了王蠡,“莫不是王中书还以为王丞相尚在,诸臣皆要给你们琅琊王氏一个交代”
这话实在不客气,王丞相在时,是为“王与萧,共天下”,但历三朝之后,琅琊王氏早不及当初,现如今更是比不上陈郡谢氏之势。
谢翊这是在敲打王蠡,该清楚如今朝局,即使谢不为和孟聿秋相好之事需按例处置,但皇帝还未说话,便轮不到你们琅琊王氏主持。
王蠡面色陡然一沉,猛然回首怒目以视谢翊,嘴唇连连抽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宴席到此,众人或心有不悦,或各怀心思。
崔浩看看谢翊,又看看王蠡,再看向了席下荀原与孟聿秋,暗自一叹,便对着众人道“天色已晚,寒舍鄙陋,有不尽兴之处,乃崔某之过,改日必将再宴诸君。”
这便是想散了宴席,躲个清净。
众人也都明白崔浩之意,更觉如今场面实在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