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敢猜测,萧照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能在此时此地此景此状,都显得如此滴水不漏。
“他们也不许我在宫中祭拜她。”
萧照临唇角竟有微扬,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但眼底却更为空散,没有任何的焦距,“母后在时,我还可以偷偷地跟随母后为她烧些青烟,但在母后走后,就连这些,我都做不到了。”
萧照临猛然闭上了眼,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谢不为明白,萧照临这是在压抑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情绪。
但只片刻之后,萧照临复睁开了眼,眼中仍是没有泪,“那一年,我十二岁,很是思念她,便让人在东宫僻静之处为她布置了祭礼,可”
他笑了出来,却比哭声还要令人感到悲怆,“庾氏却说,我是在东宫之中行巫蛊之事,意图诅咒皇帝。”
“荒谬,实在是荒谬。”萧照临叠声连笑,语意甚嘲,“孤乃储君,何需行巫蛊而登大位”
萧照临陡然停顿,仰首望着高树上的“哗哗”不停的木叶,“但,他们却查也不查,便要将我问罪。”
他又缓缓垂下了眼,叫谢不为再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还是袁大家和袁司徒力保,他们才将我从诫堂中放了出来。”
诫堂乃是魏朝处置犯了罪的皇亲宗室之处,但自南渡以来八十多年,几乎不曾动用过。
谢不为不敢揣测,对萧照临来说,堂堂储君被十分荒唐地污蔑到不能自白,还被关入诫堂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耻大辱。
萧照临突然转回身,再一次望向了那片断墙,“我永远忘不了,袁大家将我从诫堂内接出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她对我说,既然没有能力,就不要奢求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
“在那之前,我其实怨过我的母亲,为什么要离开我,明明母后一定会保护我们。”
他再笑,已是自嘲,“但在母后逝去后,在那件事后,我才明白她的苦心。”
“也许”萧照临忽然语滞,许久之后,才轻轻一叹,又为风掠木叶之声掩盖,“我也是她不该拥有的东西吧。”
谢不为知晓萧照临的意思,世家是决不能容忍萧照临生母的出身,便也很难容忍萧照临占据了储君之位这件事。
如果萧照临不能成为袁皇后的孩子,当真可以平安长大吗如果没有汝南袁氏,萧照临又当真能如现在这般,起码还有为自己争取的资本吗
蓦然,一个念头从谢不为脑中倏忽闪过。
难道说,昨夜,萧照临突然要与他保持名义上的距离
是想,保护他吗
但不等他再细想此中他才初初触探到的权力斗争,萧照临又已走到他面前,为他拿下了头发上的一片落叶,语调轻且缓,就像是方才他的倾诉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们回去吧。”
谢不为便也暂时敛去了脑中纷乱的思绪,对着萧照临浅浅一笑,“好。”
又是一路无言,萧照临与他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但就在他们行至孝穆祠庙前之时,一道突兀又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张叔的声音。
“殿下,不好了,宫中出事了”
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