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栓子下意识的打量那城门洞子,隐隐露出拳头大的光,几个当兵的背着枪走出,他慌乱的走,脚下确实一趔趄,好像踩着一颗头,低头端详才知道是一块像是汉子脑袋的石头,他的小腿紧绷,半晌腿抽筋的疼,他跪下搬起石头放到路边,跪着慢悠悠的爬,路旁的荒草有些凄迷。
一架马车满悠悠走过,车上传过微微抽泣声,栓子抬头,那被绑的女人坐在那里哭,有个男人正在劝。女人看到了栓子,眼泪登时止住了,目光好像锐利入刀一般挖着栓子的心。
这一刹那栓子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嗓子好像被人用生锈的锁锁住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
要死了,那女子若是伸出手,怕是自己也得挂在木桩上等着砍头,那雪亮的刀早已磨好了吧。
女子噗嗤笑了,捂着胸口笑的歇斯底里,笑的栓子忘记了恐惧,笑什么,笑自己要死吗?
“狗日的命,不如狗,狗不如!”
骂声随着马车逐渐远去,溅起一地风尘……
栓子站起身茫然张望,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这里作甚?脑子有点热,好像发生过什么,这种发生让一个从村里活了十几年的人有些茫然,他试探的用脚触碰人生,却不知道人生这架马车的车轮是压脚的,而且很疼。
短短几天,栓子经历了他永生难忘的东西,刻骨铭心。
站在长城上,四周一片苍茫,栓子有些茫然,耳边好像依然回荡那话“长城万仞天四万万人守,若是敌寇至,破锋刀在手。”
破锋刀已在手,但是此时杨栓子感觉自己说的都是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他噗嗤笑了,仰着头擦泪,也不知王六爷当年走出长城谋生,心中若何想的,是否也是此时自己的心态?
刀是人之胆,刀在,胆呢?
他疯狂叫着,拼命在长城上奔跑,胆呢!来到一处垛口,他向远处拼命嘶吼,嘶吼……
冬季日短,天上雪纷纷摇摇,洒落地上带起一片寒气,像是一团迷雾笼罩了整个街道,行人步履匆忙杂乱,栓子裹着破袄蜷坐在路边棚下有些出神,雪落地似乎有些瑟瑟声音,却把整个大地衬托的更是沉寂了。
随着几声咳嗽,他回过神,脸色变做恭顺,转头捡起被雪铺满的木柴轻轻吹了一口塞入火膛之中。
烧旺的火呼呼闪烁火苗撩拨的眉毛生疼,栓子蹲在那里看着炉上烟雾弥漫香气,四周叫卖声倒是让他的心不断地抽动。
“莫再添柴了。”一个穷愁模样的老汉看到火苗倒是心疼的紧,一把拉开栓子抽出两根木头塞入灶下的灰烬之后熄了火,摇头叹了口气“莫要多烧,柴不要钱?”
栓子看着起锅的热腾腾馒头咕咚咽了口口水,老汉叼着眼袋躲开栓子的眼神“莫看了,看也没用,自古种田人吃不起米,晒盐农吃不起咸,哎,这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