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
目送着文图斯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离开,托兰坐在在离熟睡着的同学不算很近的位置,暗绿色的瞳仁紧盯着地面,也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原地。
直到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毫无征兆转过头,深绿的眸光缓缓挪动,悄无声息看向了正睡得无知无觉的家伙。
“”
没有攻击性的五官,垂下时像稠密黑色鸟羽的睫毛,捏起来很软的脸颊,被文图斯叫了好几声也没有清醒的趋势。
但是对温度比较敏锐,被很凉的东西触碰到就会苏醒。
托兰默不作声地攥住一颗火属性魔核,直到冰凉的手指被沾染上了正常的温度,这才好像突然紧张起来,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吞掉了一口有点儿干涩的口水。
披着法袍的盗贼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无声无息地起身,连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悄然无声地来到了熟睡着家伙的旁边。
阳光从帐篷口里照进来,随后被他的身体挡住,阴影在帐篷里拉得不算很长,但是刚好能把缩成一团安稳睡觉的家伙笼罩进去。
稠绿色的瞳仁静静盯着那张睡得乖顺的脸,随后缓缓下移,挪到了缩进法袍里,应当是手掌该在的位置。
林恩没杀过人。
托兰心想。
昨天即便林恩看起来还是很镇定,连多余的神色都没露出来,但是在托兰把自己的匕首塞进他手里,并且抓着他的手腕告诉他应该从什么角度刺下去更方便快捷时,托兰发现林恩的手其实是有一点点在抖的。
就算这点发抖也很快就被调整好,有些可惜得没再出现,不过那种宛如幼猫般在他手下隐隐发抖过一小会儿的触感
让人莫名其妙会感到一丝兴奋。
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中,响起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衣物摩擦,投下阴影的身影缓缓蹲下俯身,苍白的指尖轻轻挑开遮住手掌的法袍布料,随后缓慢地覆盖在了自然微蜷向上的掌心。
即便用火属性魔核汲取过温度,但覆住的掌心温度仍旧要比他更暖一点儿。
覆住的掌心干燥温暖,指尖搭在手腕处,能感受到血管里汩汩的血流,透着格外鲜活的气息,没有昨日让他不由自主关注的悄悄发抖,不过也会让人感受到没来由的宁静。
托兰就这么静静覆着熟睡中毫不知情家伙的手,眼神逐渐放空起来。
“”
由于洛尔
坎家族岌岌可危的处境,对未来继承人的告诫只有千万别给家族添麻烦,托兰从未接受过什么像样的贵族教育,甚至就算是父亲,目前的洛尔坎男爵,也从未告诉过他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没有期待,没有要求,没有回应,如果不是还会按部就班地请老师对他进行法师教育,以及在入学后还有那么一点儿可以在学院里出现的少的可怜的社交,他可能连勉强正常的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某种古怪的社交关系也让他感到疑惑,他的某一任老师曾用怜悯的语气告诉他可以交个朋友,但他不知道,“朋友”这种特殊的社交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总能看到博尔顿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其他人似乎也是这样,在缔结这样一层社交关系后,与“朋友”相处的时间,似乎要远远超出与其他任何人的交流。
这样算的话,排除掉那些独处的时间,就算是和所有接触的人相比,他和林恩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那林恩就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