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学,你对我们高三文科八班有什么想说的吗”
“恬恬同学,你的青春还有什么遗憾吗”
视频中的宋杳的提问是失真的旁白,扫过一个个青涩的脸庞,声音是不同又相似的稚嫩与蓬勃朝气。
“我想对实验说垃圾学校毁我青春还我钱来”
“八班我爱你明明还有一百天才毕业,可我已经开始怀念八班了,很爱大家,爱大家一起曲下写题的圆润又高昂的头颅,爱大家课上齐声回答问题的和弦声音,爱大家的可爱与包容。”
“青春的遗憾可以有很多,没考过第一,没有反叛早恋,没有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假期但是或许就是这些遗憾汇聚成了我高中的圆满吧。”
视频在一秒一秒地接近尾声,讲台上已经没有了老刘的身影,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凌乱板书被擦拭干净,明亮教室映入昏黄晚霞,教室中的同学们各自收拾着未写完的试卷习题,拿上背诵默写的小册子,往本子上夹上几支笔,随时等待着广播铃响就前往操场集合迎接所谓的百日誓师。
dv机的视角在下降,十八岁的宋杳终于结束了自己无厘头的随机青春采访,喘着气在自己的座位上作息,镜头被桌上堆叠成山的习题册、卷子、笔记本掩盖。
魏晋南北朝牵手世界的物质统一性奔向“时维九月,序属三秋”,s30°与ache一起涌进秘鲁寒流。
视频中的青春摇摇晃晃的,下一个瞬间便定格在相邻课桌上的那枚3上。
十八岁的宋杳将dv机翻转,于是变成自拍模式。
画面中的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黑眼圈浓浓,脸颊缀着颗青春痘,算不上漂亮,只是眼睛却是闪亮亮的美丽。
她侧过脸冲着未入画的人说“你听什么歌呢”
“天天”有人回答,淡淡的语气,像用晴天忽然降落的几滴太阳雨,很快就会蒸发消失一样。
镜头向左移了移,于是周霁年的脸闯进画面,那个瞬间好像都明亮了几分。
他分给她一枚耳机,她接过,两个人肩并肩静静听着。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王后雄上,而她的目光却是降落在他慢慢写着题的手上。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或许是这个视频的最后一个问题。
周霁年慢条斯理地写下一个“解”与一个冒号,耳机中陶喆唱着“我想要天天说,天天说”。
而他迟了几拍,慢慢开口“没有什么想说的。”
十八岁的宋杳撑着下巴静静听着歌,紧抿的唇中藏着一大段话,刚张了张嘴,却被忽然响起的广播铃声打断,于是只得匆忙按断视频。
手机屏幕最后定格在她凑近的脸庞上,眼神清澈,青春的肌肤纹理清晰。
伦敦沉沉雨夜,宋杳端着个已经空荡荡的玻璃杯,失神地望着手机上十八岁的自己。
手机滚烫,屏幕上跳出许多张虹发来的照片,是她那一摞的日记本,从幼儿园歪歪扭扭学写字起到高三记满小测与考试安排,从横七竖八到练成一手行楷,从简简单单几个字到洋洋洒洒好几页。
她的童年、青春与成长被浓缩成文字,在遥远的此刻成为了步步惊心的回忆。
宋杳或许需要感谢自己喜欢记录的习惯,可一点开照片就看见好几个“周霁年”字眼,脑袋直发晕。
于是落荒而逃般地掐灭手机,宋杳的眼睛寻不到落脚点,稀里糊涂地又降落在墙上她与周霁年并肩的照片上。
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唤醒宋杳凌乱思绪,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中的杯子是刚才递给周霁年的那个小鹿斑比玻璃杯。
“青梅竹马”
她无声在唇齿间咀嚼这个词,分辨不出语义与词态,最后只酝酿成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