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些才思敏捷之人却是默然沉吟不语,彼此神色交换间各自意会于心,看向李瑞时都是眼神异样。
李瑞情知已为黛玉看破,霎时间双腿战战,面色如土。黛玉一双妙目盯着他不放,口中却是朝着孙悟空发问,笑道“孙师弟,这是你自己的解法,还是李师兄教你的解法你可曾向他请教过”
孙悟空便知道这是症结所在,愈发慎重,略一回想,答道“是我自己的解法。我也曾向师兄请教过,他说此画图文并茂,用意粗浅直白,令我常常把玩,时日久了,自然能了解其中真谛。”
话音刚落,正好似油入滚水,整个课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在座中人纵有品性高低之差,却无一不是灵慧之辈,便是有些过于板正端方之人,也都一起回过味来,明白李瑞在其中做了哪些手脚。正所谓断人仙途尤过于杀人父母,这还是同门师弟,竟不存半点情分,手段又这般阴损,众人都觉得不寒而栗,纷纷侧目而视,虽不出声,暗里大多都在腹诽不已。
李瑞这时几乎魂飞魄散,全身汗出如浆,“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住地朝着祖师磕头。
黛玉微微一笑,道“凡人启蒙时,常常讲字因事造,而事由物起。我听说李师兄家世代耕读,想是熏陶已久,才能不忘本来,将内经图视同田间耕作一般,以为人人都能一看就会罢。只是没想到孙师弟生长于山林,少见农事,这才枉费了师兄的心意,可惜,可惜。”转而上覆祖师,道“师父,弟子问完了。”
这才叫刁钻刻薄,毫不留情呢众人一时都在心中暗笑,祖师微微叹息,问李瑞道“你可知罪”
李瑞伏在地上,颤声道“弟子知罪这都是弟子鬼迷心窍,一时行差踏错,犯下大罪,万望恩师宽宥,饶了弟子这一回吧”
祖师不禁摇头,道“修道人本以冲虚恬淡为要,万事不萦于怀,怎奈你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只怕修到后来,反而于你有害呢。”
李瑞听出祖师话中大有逐出之意,直吓得涕泗横流,一昧磕头不止,苦苦哀求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愿受重罚,只求师父念在初犯,法外开恩,留弟子悔过的机会吧”
孙悟空见他丑态毕露,一时冷笑不已,正要开口再骂他几句,却被黛玉以目示意止住。原来这时众人见李瑞不停的哀哀痛哭,额头磕破血流不止,再是不耻他为人,也不免心生恻隐,纷纷跪在地上,代他求情。
祖师叹道“你们这些小人儿,虽然个个皆有慧根,却都生具恶性,孽根未尽。当着我的面还好,背地里便难免忘却敬慎之本,一昧肆意妄为,不知外魔已至,稍有疏忽,便会像他这样踏入歧途。你们再不戒备警惕、谨慎修持,将来恐怕要辜负我的渡化之心,成就也更难说了。”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胆战心惊,惟有伏地连声诺诺,便是黛玉也觉得这话中大有深意。想到此事由来,实也有自己与孙悟空狐假虎威的缘故,她亦不由得心头一阵乱跳,急忙跪下请罪。孙悟空见状,虽仍有不平,也只好把话吞回,跟着一起叩拜祖师。
祖师却恍如未觉,仍是点到即止,训诫之后,又对李瑞道“你违背师命,暗害同门,连犯两过,依我本意,原该将你逐出门墙;只是念在你入门多年,总有些苦劳在身,且是初犯,便罚你领三百鞭,服杂役三年,以观后效。如有再犯,决不宽容你可听清楚了”
李瑞先前已是绝望,闻言不啻于绝处逢生,当即叩头拜谢不止,由左右童子搀起,带下去领罚去了。
祖师再将众人唤起,对黛玉道“你此番有功,本身才学也比旁人出众,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此后便由你来教导悟空罢。”
黛玉一怔,这才明白当时卦象竟然应在这里,一时间若有所悟;孙悟空本就求之不得,现在更是喜上眉梢。两人双双向祖师行礼领命,从此教学相长,交往更密,也再无人置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