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棹歌眉头一挑,回过味来了,那大婶说自己是什么南阳丞家的女使,这青年说的却是自家小娘子,看来这俩人是各为其主呀
她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家小娘子送多少谢礼”
“五千钱和一石粟米。”
她又问“这是给全镇兵分的,还是给谁的”
“全凭张副将做主。”
意思是她要悄悄私吞还是直接分给手下都随意,但张棹歌不认为崔七娘额外添这些谢礼只是为了搞特殊。
张棹歌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再问“你家小娘子当真没说过什么”
青溪这才犹豫地说“小娘子说,张副将头上还有一位什将,若是张副将与镇兵们得了钱财,却不分给什将,只怕什将那儿有想法。当然,这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且不说什将是心胸宽阔之人,便是张副将,也定然不会忘了上峰的。只是张副将将自己的那份分给上峰的话,张副将所得就会少许多,我不想叫张副将吃亏,就多添了些。”
张棹歌在青溪提到什将时就明白崔七娘的用意了,至于旁的话,不过是说得好听,给彼此留些脸面罢了。
那崔七娘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细腻通透,真是叫她这个活了23年的社畜自愧不如呀
“你家小娘子的好意,我便在这儿谢过了。”
青溪留下钱粮,回去复命了。
待将他与张棹歌之间的互动都事无巨细地回复完,青溪才有些不甘地说“小娘子如此为他盘算,他竟没什么表示。”
崔筠说“你要他有什么表示五千钱和一石米就想驱策他为我办事,蹚崔家这门浑水他没有表示才令我心安。若大包大揽,说我有什么事都能找他帮忙,那他必定是一个贪婪而没有底线之人。跟没有底线的人打交道,随时都会遭到对方反噬。”
青溪恍然大悟,又将他在镇兵中打听到的张棹歌的来历告知崔筠“这张副将听说是两个月前才来的,原是淮宁军的宅内突将”
听到淮宁军,崔筠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眼神也凌厉了许多。
青溪知道阿郎就是死在淮宁军手下的,甚至小娘子家破人亡,源头都是那群凶悍无节操的淮宁军。见状,有所顾虑不敢再往下说。
“你继续说。”
青溪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准确的说,他是太保陈仙的宅内突将。”
太保陈仙原是淮西节度使李贼的牙门将,属亲信。但李贼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自己的亲信给毒杀了。
四月初二,陈仙杀李贼归降朝廷,接替了淮西节度使,还被封郡王。但是没三个月,李贼的另一位亲信吴诚便打着为李贼报仇的幌子杀了陈仙。
陈仙的亲信见陈仙已死,怕吴诚秋后算账一并杀了他,便带着五百牙兵前往洛阳投奔东都防御使贾使。朝廷追封陈仙为太保,又担心这群骄纵的牙兵聚集在一起会难以控制,就将这五百牙兵分别安置在汝州的几个县镇。
张棹歌是那亲信的手下,原来既然是宅内突将特种兵,牙兵中的精锐,那断然没有让“他”回去当普通步兵的道理,于是就提拔为副将。
“难怪他会认识阿姊。”
崔筠心情复杂,一方面窦婴会委托张棹歌帮忙寻找她,说明那张棹歌的人品并不低劣,由此获得窦婴的信任;另一方面她又芥蒂张棹歌出身淮宁军,甚至当初还有可能是杀害她父亲、劫掠昭平别业中的一员。
想着对方可能跟窦婴有什么牵扯,崔筠到底是压下了因芥蒂生出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