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那日,菜市口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沈玉娇没去,但阿念去了。
回来时,她与沈玉娇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人头落地像切瓜砍菜,爽快那么一下,过后就觉没什么了。”
阿念与那些被拐的女子不同,她是被亲人所卖的,如今既回到长安,她也不想再回到那黑心亲戚的屋檐下忍气吞声。
沈玉娇先前在马车上,曾答应过会给她一处安身之所。
问过阿念的想法后,她便将阿念安排进裴氏一家胭脂铺,当个学徒,包吃包住,每月还能领份月钱。
阿念对此感激不尽,拉都拉不住地给沈玉娇磕了三个头,这才随着左管事离府,奔向新生。
是日夜里,裴瑕来到后院用膳。
他这阵子忙于公务,每日早出晚归,加之沈玉娇与他分房而居,虽同住一座府邸,却也有几日未见。
是以这日夜里,他一来后院,婢女们一个个欢喜得过年般。
沈玉娇知道他如今升了承旨,也叫厨房温了一壶酒,与他庆贺。
待到晚膳用罢,裴瑕抱着棣哥儿亲昵,沈玉娇坐在榻边,踌躇一阵,到底没忍住问他“长公主当真是自裁”
裴瑕并不惊讶她会问,不疾不徐地撩起眼帘“不是。”
果然。
沈玉娇抿唇,又道“先前我问你,你不愿说。如今案子已结,可以说了么”
裴瑕从她眼中看出求知的迫切,又想到谢无陵曾说,她很关心此事。
默了片刻,他
还是将此案如实倒出,包括他与应国公的交易。
沈玉娇并不同情锦华长公主的“枉死”,毕竟撇去此案不谈,那人手中也沾了不少无辜性命,她死有余辜。
叫她难以置信的是,裴瑕竟与应国公那种人搅合在一起。
宛若明月堕沟渠,染得一身臭污泥。
“我知你想替我报仇,但应国公既是罪魁祸首,他应当受到报应才是。如今这事让长公主顶了,真正的祸害却逍遥法外,这不公平”
沈玉娇蹙着眉,想到她们沈家,也正是替应国公背了黑锅,才落到如此下场。
她恨锦华长公主,也同样恨应国公孙尚
“我便是知道你会这般反应,那日才未与你明言。”
裴瑕动作娴熟地哄着怀中的孩子睡觉,面上则一本正经说着要事“我承认,此次我的确以公谋私,欲将长公主除之而后快。但并不代表我就此放过孙尚,对他那些罪行置之不理。”
“玉娘,朝中之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谁犯了错,就一定能偿命。得人心者得天下,顺帝心者方可掌生死,定赏罚。”
裴瑕凝着她,漆黑眼眸宛若一片深不见底的覆雪湖泊“我也不怕与你直言,这次的案子压根就扳不倒应国公。只要陛下活着一日,应国公便会活着一日而长公主虽作恶多端,却清醒狡诈,从不去踩陛下的底线。她很清楚,只要她不造反,不犯滔天大罪,杀几个庶民、圈几片地、卖几个官,陛下都不会要她的命。”
裴瑕想要她偿命,也想要应国公偿命。
正如下棋,要分轻重缓急,更要看准时势,暂时颓败,并无关系,只要大局平稳,迟早能将想吃的子一网打尽。
“玉娘聪慧,我方才所说,你应当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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