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很乖巧,且府中有奶娘、婢子们帮着看顾,并不费心。”
“那就好。”谢无陵颔首,忽然又道“那个棠棣之华的棣字,我也会写了。”
没头没尾一句话叫沈玉娇一怔。
谢无陵定定望着她,眸光明亮“我回去后就寻了个先生问,他告诉我此句出自诗经棠棣篇,就是那个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诗经,我记着的。”
在金陵小院时,沈玉娇教过他三字经,便教他诗经。
诗三百,思无邪。
其中名篇蒹葭关雎都是经典,朗朗上口,又生动形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老子所求”
从前谢无陵这样改诗,把沈玉娇气个倒仰,直瞪他“你再这样,我不教你了。”
谢无陵便立刻嬉笑改口“好好好,君子所求。不过这诗也太瞧不起人,凭什么淑女非得是君子所求老子喜欢,老子就求不得”
当时听到这话,沈玉娇只觉这男人学心不正,故意气她。
没想到犟嘴归犟嘴,他却还记得。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谢无陵不疾不徐背着棠棣篇,沈玉娇惊诧,他竟然背下来了要知道这篇她都只知前四句,后面都记不清了。
见她眉眼间的吃惊,谢无陵薄唇轻翘“除了这篇,我还跟着先生学了好些。先前读过了孙子兵法,近日在读吴子、孙膑兵法,还有六韬”
沈玉娇真没想到谢无陵能耐下性子学这些,从前要他学几个字,他都骂骂咧咧,态度很是不端。
真当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夫人出自名门,定然饱览群书,不知有何好书推荐”
快夸我,快夸我。
谢无陵双眸灼灼,若是身后长了尾巴,此刻定然要摇出残影。
沈玉娇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以拳抵唇,偏过脸“未曾想谢郎君这般进取,只是兵法类的书,我涉猎不多。真要我荐书,四书五经皆是经典名篇,微言大义,皆可反复研读,定教你受益匪浅。”
谢无陵应了声好,又东拉西扯一阵,见沈玉娇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嗔意,也知该走了
再耽误下去,娇娇要生气。
他心底叹气,刚要告辞,余光瞥见沈玉娇腰间系着的那个桂花香囊,手掌下意识往胸口的位置摸了摸。
里头放着的大红荷包,用了一年,跳了几根线。他自个儿拿针补了补,丑是丑了点,勉强还能用。
“夫人这个香囊,瞧着很是别致”
“随便绣着玩的。”
沈玉娇怎看不出他眼中的渴求,可她只能硬下心,当没看见“谢郎君若是喜欢,进城后可以挑家铺子买。中秋将至,这种桂花样式的香囊很多,应该很容易买到。”
“那还是算了吧。”
谢无陵嘴角轻捺“我用我媳妇儿给我绣的荷包就好。”
沈玉娇一噎。
谢无陵朝她挑眉“我相信等我和我媳妇儿团聚了,她肯定会给我绣更多荷包。夫人或许不知,我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
这个人怎么能
沈玉娇觉得耳根都要烧起来,忙放下轻纱,脚步往后退去“天色不早了,谢郎君还是快些进城吧。”
与她说了这些话,又见到她的模样,谢无陵见好就收“成,那我先走了。”
“也烦劳夫人替我和守真兄带句话。”
“嗯”
“就说”
谢无陵垂着眼,桃花眼潋滟含情,看向她“别忘了我”
沈玉娇心下猛跳,又听他道“这个旧友,有空请我喝酒。”
“好,我会转达。”
沈玉娇故作淡定,娉婷回礼“谢郎君慢走。”
谢无陵抱拳,刚要转身,不远处的家仆忽然高声“瞧见仪仗了”
沈玉娇和谢无陵皆是一怔。
仪仗动静不小,前后皆有甲兵开道,一堆人乌泱泱地来。
“贵人驾到,闲杂人等,速速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