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拳脚身手没得说,倘若还能学些兵法计谋,日后肯定更有造化。
他都不耻下问自己个小辈了,那自己就宰相肚里能撑船,教教他吧反正这一路闲着也是闲着。
矜傲地哼了声,霍云章抬起下颌道“没想到你个粗汉,家中妻子竟还懂论语”
提到这个,谢无陵浓眉轻抬,一脸与有荣焉“这小郎君就不知道了,我媳妇儿她可有学问了”
接下来的一路,谢无陵嘴巴就没停,直将他媳妇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在马车里颠得脸色苍白、耳根子还不得清静的霍云章“”
娶了媳妇的男人都这么啰嗦么早知道就不问了
两日后,一行人赶到江州码头。
登上那艘直达长安的客船,望着波涛滚滚的江面,谢无陵抬手按着衣襟里那个大红荷包,浑身血液也如江水般翻涌着
还有一个月,便能见到娇娇了。
江水寒凉沁骨,他的血液却炽热滚烫,胸腔里那颗心,更是兴奋得烫化般,不断跳动着他的迫切与渴望。
十二月初,长安迎来了元寿十九年的第一场雪。
一夜之间,庭院便积了厚厚一层雪,黛色青瓦被皑皑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枝桠挂着琼枝冰条,天色寡淡清灰,地上灰白茫茫,萧瑟寒风中夹杂着细细的雪花,穿着厚重棉衣的婢子们呵着热气忙扫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场雪落下没两日,淮南平叛的大军也回到长安。
絮絮白雪也压不住百姓们的热情,大军进城的那日,长安百姓夹道欢迎,欢呼不断,军士们也都难掩自豪,哪怕双颊都冻得通红,一个个穿着铠甲,走出一派雄赳赳气昂昂的恢弘气势。
沈玉娇本来也想去看热闹,乔嬷嬷说她身子重,且下雪地滑,外头人挤人,不让她去。
沈玉娇只好作罢,放了白蘋和秋露两婢出去,自己则老实待在府中,在廊下搭了个小火炉,烤着厨房新送来的郑州鹅梨。
雪色皎洁,鹅梨在小火的熏烤下,一点
一点煨出清甜的果香。
沈玉娇裹着件白色狐裘靠在圈椅里,一边懒洋洋望着廊外簌簌落下的白雪,一边听夏萤和冬絮说着长安近日来的趣事。
约莫未时,白蘋和秋露看热闹回来了,脸上都难掩激动“哎呀,那大军可威风了”
“人也特别多,我们俩差点都挤散了娘子您没出门是对的,我一路看到好几个人跌跤呢。”
两婢声情并茂地讲着街上盛景,沈玉娇静静听着,眼睛看向天边,心想,这会儿裴瑕应当已经进宫了
也不知陛下会给他什么赏赐。
金银、珠宝高官、厚禄
太极殿内,金碧辉煌,雄伟轩阔,朝臣分列两侧,一片庄严肃穆。
“裴六郎,此次平叛淮南,你屡献奇计,居功至伟,二皇子可不止一次在朕面前夸你有奇才。”
打了胜战,昭宁帝那张清癯的脸庞也泛起红光,眼含笑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通常皇帝问这话,都是客套,臣工们或惶恐谢恩,或客气推辞,终归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帝给什么他们感恩戴德收着便是。
然而这一回,殿中那道修长的苍青色身影却敛袖,朝上深深一躬“草民斗胆请陛下开恩,允草民以军功,换陛下赦免岳丈沈徽一家流放之罪,允其全家回长安,与荆妻一家团圆。”
沉金冷玉般嗓音,不疾不徐在殿内响起。
偌大的殿宇霎时静了下来,朝臣们屏着呼吸,不约而同地想这裴六郎也忒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