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夫妻,不必客气。”
他收回手,站起身来“你慢慢看,我去催下晚膳。”
千里之外,宁州城。
日头渐落,橘红色夕阳笼罩着波涛起伏的辽阔大海,也笼罩着城外驻扎的海防大营。
正值晚饭时间,炊事营那排砖房里炊烟袅袅,掩不住的饭菜香气四处飘散,直钻到每个士兵里的鼻子里,勾得肚里馋虫翻滚,口水直咽个不停。
“这次咱们营救及时,不但保住那三艘商船两百来号人,还斩杀贼寇近百人,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上头特地杀了两头牛,给咱们加菜呢”
“两头牛一百号人吃,也不知能分到几块肉。待会儿放饭时,我和那伙夫说些好话,也不知他能给我多打两块不”
“嘁,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呢。”
“难得有顿大肉吃,可不得多吃些再说了,我今天可射中一个贼寇的眼睛呢”
“是是是,你厉害”那士兵附和着,刚想竖个拇指,一抬头瞧见不远处走来的高大男人,连忙推了推旁边的人“快看快看,这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杀神”
“你是说那个一口气宰了十八个贼寇,刀刃都砍卷了,还追着那王火丁不肯放的那个”
“就是他你听说他是杀了十八个我咋听说他砍了二十一个”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他杀得最多就是了”
两人窃窃私语着,其他擦拭着兵甲与武器的士兵们也纷纷抬头,看着那浑身是血,一瘸一拐经过的年轻男人。
绯红的霞光笼遍他全身,叫他脸上、身上那分不清是谁的血液愈发红艳灿烂,听到旁人议论他,他看也不看一眼,只用胳膊夹着那沾满血污的甲盔,面无表情地走进营帐里。
士兵营帐是十六人的大通铺,左右各睡八人,每个床铺就一条枕头、一条垫子、一条被子,旁边摆着个竹编的小架子,上头放着木盆、巾帕、草编的鞋、还有一套换洗的军服军营里的生活便是这般简单枯燥。
每日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熄了灯烛,臭烘烘的汉子们往各自铺上一躺,便开始聊天说地、吹牛打屁、说些荤话过过嘴瘾,待到夜深时,十八个男人打起呼噜来,此消彼长,鼾声震天。
谢无陵拖着激战后疲惫沉重的躯体,走到他的铺位,将甲盔一丢,便如山陵倾倒般“轰”得一声躺倒。
累,真他娘的累。
今日是他来到宁州军的第二十六天。
也是这二十六天以来,第一次实打实与海盗们打了一场。
从第一天到达宁州军,他就开始盼着能上场杀敌,可天气越发冷了,又将至年关,海盗们也极少出来活动。眼瞧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海面上风平浪静,便是偶尔有几个海盗跑出来作恶,也不用他动手,就被巡逻的兵将逮住了
谢无陵知道他这种天天盼着能“打仗杀敌”的念头不好,毕竟谁不喜欢太平安稳呢。
但他来宁州军就是冲着杀敌建功来的,要是天天耗在军营里练兵、和那些兵汉吹牛打屁,那他抛家舍孩子的跑到这来,岂非浪费
时间
不过这盼着打仗的念头,他也老老实实憋在心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要说出来,肯定得被人揍。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清楚。
就在他想着,若是待上三个月还没有海盗打,他干脆跑去燕州参军时,“海霸王”陈亮的副手王火丁带着一百多个海盗包围了三艘商船
谢无陵当即就求到了射声校尉樊宇平面前,无论如何都算他一个。
樊宇平见他“建功心切”,又看在常六爷的份上,便派了四营的兵将出去打这伙海盗。
这并非谢无陵第一次杀人。
但却是第一次,亲手杀了这么多人。
弩机的射箭穿透第一个海盗的喉咙时,谢无陵还有些恍惚,他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