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听得王氏这话,只觉王氏是想岔了,便是王家的婚事再重要,可她如今是裴氏的夫人。
亲儿子与内侄儿,孰轻孰重,夫人如何就糊涂了呢
刚想僭越着劝一句,却见王氏抬手揉了揉额角,叹道“罢了,等他们先回来,看看守真打算如何吧。”
终归她是他亲生母亲,一个孝字大过天,便是他真是恼恨,也不能将她如何。
裴府众人各怀心思,而三日后,沈玉娇透过雕花车窗,看到洛阳城巍峨高大的城门,胸间也涌动起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
魏书洛阳,龙飞凤舞,沧桑遒劲。
仲夏时节,她随着一干难民,被拦在城门前拒不让进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时当真是卑贱如蝼蚁,命薄如草芥,飘飘摇摇,迷迷茫茫,不知天大地大,该何去何从。
所幸陶家人心善,愿带她一路逃命。
想起陶家人,沈玉娇眼前好似浮现陶婆婆拿着烧饼,一张脸被篝火熏得红彤彤的,笑吟吟与她道“吃,多吃些。”
陶大哥也咬着饼,与她笑“若是我们寻到地方安定下来,还有富余,就给你多备些干粮清水”
他还说“之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当时她满怀感激地道谢,未曾想到,陶大哥那话却是一语成谶。
之后
的路,当真成了她一个人,带着平安走了。
aaadquo玉娘,怎的又在出神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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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捏住她微凉的指尖,也不等她答,似是明白什么“你那回,可进了洛阳”
沈玉娇嘴角牵出一抹弧度“没有城内亲友认领,流民不让入城。”
手指被捏得更紧了些,她看到裴瑕眸中的愧疚,轻笑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这话既是安慰他,也是告诉她自己。
再多艰苦都已经过去了,便是再落到那样的险境,她也不再怕了。
书上不是说了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她虽是个后宅妇人,天不会降什么大任于她,但此番境遇,却也见识了许多待在深闺后宅所无法见到的事,走过了那么多地方,接触到了各式各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不仅自己活下来了,两个孩子也都活着
若是父亲母亲、阿兄阿嫂知道,也一定觉得她厉害吧,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只能在他们庇佑下娇娇柔柔生长的小花儿。
便是离了谁,只要有一双手、一口气,她也能活下来、努力活得好,像个人样。
裴瑕亦从沈玉娇柔婉脸庞看到一丝不同的神采。
虽眉眼依旧那般清丽娇美,眼底却闪动着坚韧不拔的光,不再是丝萝,而是自己挣扎着生出枝条,长成了乔木。
他为她这份新生迸发的神采所欢喜,却也明白这份神采,因何造就。
“玉娘,待回府处理完那些琐事,我们便去长安。”
他牵着她的手,视线落在她如今穿薄袄也遮不住的腰腹,语气放得轻缓“还有我们的孩儿。”
沈玉娇自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却并不乐观,毕竟府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尚未可知。
且她的心头也很矛盾,既希望幕后黑手不是王氏,这样裴瑕就不必忤逆尊长,事情也好办许多。又希望便是王氏动的手,婆媳彻底撕破脸面,她日后也不必再与王氏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