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返回东宫的时候,还未至午膳的时辰。
但他并未选择到书房召集幕僚议事,而是径自去了江萤的寝殿。
方走过殿内的春景屏风。
他便看见江萤正坐在长案后整理着本月的账本。
她应当是方自浴房里回来。
散落在腰间的发尾犹带水意,沾得身上单薄的春衫微透。
“般般。”容隐错开目光,行至她的面前。
他垂手替她拢起微湿的长发“账本缓些再理,孤有事要与你商议。”
江萤此刻方意识到他回来。
短暂的惊讶后,她匆匆阖好手里的账本,抬起眼帘看向他“殿下有何事要与臣妾商量”
她说着略微忐忑“是有关肃亲王的事吗”
容隐颔首,眼底思绪微深。
身为父子,他自然了解他的父皇。
他的父皇对肃亲王多年忌惮,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有这般顺理成章卸下肃亲王兵权的时机,无论是要冒怎样的风险,他的父皇都绝不会就此放弃。
令他前往边关的圣旨,应当在七日内便会落下。
容隐思及此,重新敛回思绪。
他将其中因果简单地阐述一次,同时告诉她最后的结果“待不日圣旨落下,孤便要即刻启程前往边关。”
即便有过准备,但江萤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还是轻怔了怔。
回过神来后,她忐忑站起身来“那臣妾这便去打点行装。”
话音落,她还未及抬步,皓腕便被容隐握住。
她懵然回首,对上容隐冷静的目光。
“般般,你不能随孤前去。”他的语调平静,像是深思熟虑过无数
次得出的结论“孤离开后,你便继续留在东宫。无事不必外出。
他道孤会将段宏与众多亲卫留在此处。你遇到任何事,皆可找段宏处置。”
江萤指尖蜷起。
她也听出此事非同寻常。
这趟边关之行怕是没有那般简单。
“殿下是非去不可吗”她低声询问。
容隐道“圣命难违。”
江萤的羽睫轻颤了颤。
她轻声问道“那殿下要多久能够回来”
容隐微顿,稍顷后方道“短则月。”
长则需要半载甚至更久。
抑或
抑或永远不会回来。
此去前程未卜,更不应将般般卷入其中。
她既非世家出身,又不曾怀有子嗣。
对旁人没有半点威胁。
若他身殒边关,幕后之人便也不会再冒险对她下手。
彼此的目光交汇。
江萤的语声放轻“臣妾真的不能跟随殿下前去吗”
容隐安静地看向她。
他道“般般,你必须留在长安。”
在此事上,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江萤红唇微启。
又轻轻收住语声。
她想要跟着容隐前去,但又怕给容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更勿论容隐如今已经决定。
再提起,也不过是徒增彼此的烦恼。
她静默稍顷,也终是轻轻点头“那臣妾去替殿下收拾行装。”
她展开眉梢,尽量令语调轻快些“臣妾会给殿下寄家书的。若是殿下忙碌的话,也不用特地回信。就在家书底下点个红点,再给臣妾寄回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