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仍有负罪感陡然而生,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
她在容隐面前停步。
容隐亦抬起眼帘,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情绪始终平和。
不曾动怒,不曾质问,也不曾命令她解开锁链。
比起容澈的暴怒,容隐此刻的静默更令江萤觉得忐忑。
“殿下。”她着急地想要解释,但又怕容澈回想起此事,便不得暂且不止住语声。
顷刻的迟疑后,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腕间。
“殿下的伤势还未包扎。”
她不敢去请御医,便语声很轻地道“臣妾这便到偏殿里找纱布与清水过来。”
容隐微垂眼帘,并未出言拒绝。
江萤不敢耽搁。
她匆促转身,走向最近的偏殿。
两盏茶的时辰后。
她捧着装满清水的铜盆与干净的布巾自偏殿里回来。
她半跪在容隐面前,将铜盆放在近处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袖撩起,在给他清洗包扎的间隙里,有些焦急地在他的掌心里写字。
不是殿下想得这样。
臣妾并没有想锁着殿下。
只是发病时的殿下睚眦必报,若不锁殿下这一日,他定是不肯罢休。
这是她如今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她心虚的是,她并未提前与容隐商量。
于是她略想了想,便又在他的掌心里写道。
若殿下不愿,臣妾便将钥匙交予殿下。
若殿下觉得臣妾擅作主张,臣妾也愿任殿下责罚。
最后那个罚字还未写完。
容隐轻握住她的指尖。
“般般何错之有。”
他的语声温柔,凤眼里的心绪却依旧复杂。
许久,他终是抬起指尖,在她的腕间轻
轻写道。
若白日里的孤,与夜里的孤不是同一个人。arsquo
asquo般般会更偏向于谁arsquo
江萤有顷刻的懵然。
这两行字太过离奇。
以致于她都有些分不清太子是在认真与她谈论此事。
还是仅仅是在因铁链的事负气。
她的心绪微乱。
许是此刻的负疚感过浓9,也许是她原本便想这般回答。
她指尖微蜷,在他掌心里写下几个字。
臣妾更偏向您。
容隐没有再问。
他垂落眼帘,不知因何而紊乱的心绪复又归于平静。
“替孤向段宏传句话吧。”
他斟酌着道“便说孤昨夜梦见皇祖母孤独。今日决定留在永寿宫守灵。不能前往凤仪宫侍疾,还望母后恕罪。”
江萤点头,在蒲团间站起身来。
她至寿康宫门前,将消息传给段宏,便又回到祠堂里,与容隐共同等着黄昏日落。
祠堂里清净得有些寂寥。
江萤微微困倦,又不想独自离开,便启唇与他说话“”臣妾听殿下说,殿下是在皇祖母的膝下长大。”
容隐轻抬眼帘。
将目光落在上首的灵位上“孤自八岁起,便居住在皇祖母的寿康宫中。”
“可是,宫里并没有皇后不能抚养亲生子嗣的规矩。”江萤朦朦胧胧地问道“是殿下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容隐的眉心微敛。
应当是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
但即便他强行去想,也始终难以记起。
唯一记得的,便是他八岁那年在御河畔落水。
被人救起后高烧数日不退。
之后便有了纠缠他整整十一年的狂疾。
而他也是自那日起,被他的皇祖母带到寿康宫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