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将尽,容铮亦随时都会去而复返。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处。
但她的侍女还未寻到,如今的模样亦不宜为外人所见。
容隐微阖了阖眼,亲手捡起散落在榻间的心衣。
朱红的系带勾缠在他的指间,单薄柔软的布料在手中更是全然不听使唤。
他从未替女子着衣,错开视线后更是艰难。
往往是手里的衣料刚碰到她的腰肢,她的肌肤便已擦过他的手背。
几次三番,心衣还未系好,他的呼吸反倒微乱。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般下去。
终是横心转过视线。
满城春色,雪玉光华,随之映入眼帘。
容隐的视线本能般错开,又在滴水更漏声里移回。
他执起手中的心衣,迅速替她穿回身上。
能够看见,始终是顺利很多。
心衣,里衣,外裳
正当最后的玉扣快要系好时,远处的槅扇再度被人叩响。
容隐手指微顿。
“何事”他问。
侍卫回禀道“殿下,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已经找到。”
“她们半路被人劫走,就关在府中的柴房。”
容隐沉默稍顷,替江萤系好了最后一枚衣扣。
“让她们进来。”
他自榻前站起身来。
槅扇开启,珠帘碎响。
连翘与茯苓急急忙忙地从帏帐外进来。
她们的视线落在榻间的江萤身上。
衾褥紊乱,锦被坠地。
太子妃的发髻亦是蓬松,但好在身上的衣裳尚且完好。
且如今在厢房里的,是太子殿下,不是旁人。
连翘与茯苓想到一处,皆缓缓松了口气。
她们忙将江萤扶起,跪坐在榻沿上,替她整理衣裳,重梳发髻。
在她们忙碌的时候,容隐转身离开这间逼仄的厢房。
他阔步行至水榭尽头。
带着水意的春风拂过他的衣袍,将他在水面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
他微垂眼帘,强行将那些艳丽的场景驱离,让
微澜的心绪平复如初。
水榭风停,清澈的湖面复又波平如镜。
似未曾留有任何痕迹。
仿佛他从未动过私欲。
宴席散去,宾客回府。
江萤再度醒转的时候,便是在自己的寝殿。
“连翘。”她唤着侍女的名字,带着醉酒后的朦胧坐起身来。
视线微转,羽睫方抬,便望见玉白锦袍的太子正坐在临窗的长案后,徐徐翻阅着面前的卷宗。
似听见她的语声,容隐亦抬首看向她。
视线相对,容隐淡淡启唇“醒了”
江萤懵然点头,趿鞋自床榻间起身。
团在榻尾的雪玉因此被惊醒。
它喵了两声,迅速跑到容隐的身旁,绕着他的袍裾蹭个不停。
江萤的视线同时移落过去。
看见容隐身后的支摘窗外日光渐淡,似又是一日黄昏将至。
她微微有些茫然。
他们离府的时候还是晌午,如今再醒来的时候,便是将近黄昏。